反觀鍾淩羽這邊,隻見他不急不慢的拿著鵝肝雕琢,好像大姑娘繡花一般精細,似乎他對張實秋的快速領先,壓根不怎麼在意。
張實秋瞥了一眼鍾淩羽慢條斯理的樣子,心中頓時竊喜不已,手上更是加把勁兒,飛速的將鵝肝用麵包糠沾裹完畢,轉身哧溜一聲丟入熱騰騰的油鍋中,開始油炸定形了。
然而,鍾淩羽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他鼓搗完手上的鵝肝,並未急著馬上去裹麵包糠,反而著手拿起三根燒烤用的鋼簽,又用細軟鐵絲編製起三角架來。
張實秋看了看鍾淩羽的古怪行為,實在是沒法理解的他暗自搖了搖頭,眼瞧鍋中油花翻色漸變,心知火候已到的他閃電般的抓起漏勺將鵝肝舀起,趁著熱量尚未散去,連忙匆匆將油瀝幹,隨即包上一層錫箔紙,一刻也不敢耽擱的送入烤箱之中。
然而此時慢了別人一拍的鍾淩羽並未表現出任何著急,在快速將鵝肝裹上一層麵包糠以後,當即扔入溫熱的油鍋之中,隨即便自顧自的忙著用果木碳生火了。
約莫一支煙的功夫,當張實秋再次拉開烤箱時,一股濃厚誘人的鵝肝肉香透過錫箔紙撲麵而來,隨之彌漫四散出去,紛紛鑽入在場眾人的嗅覺之中,不禁令人唾液分泌加速,精神更是為之一振!
“哇!這太香了!不愧是張大廚的招牌菜啊!”
“沒錯!你看鍾淩羽那小子竟然在擺弄一堆木炭,他不會是想以後改行賣燒烤吧?哈哈……”
眾人正七嘴八舌的議論之際,不知誰莫名的接了那麼一句,頓時引的現場一陣轟堂大笑,就連一向自詡見慣各類場麵的杜少,此時也不由自主的將眉頭皺了起來,似乎情不自禁的在為鍾淩羽暗自捏汗。
不過,此刻的鍾淩羽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雙眼始終聚焦在自己手頭的工作上,好像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裏了。
自從他將鵝肝油炸定形以後,出人意料的沒有將其放入烤箱之中,反而是標新立異的用錫箔紙包上後,嵌入鐵簽三角架內,揮舞著大蒲扇,一邊把握火勢大小,一邊動作輕柔的翻轉熏烤起來。
不一會兒,張實秋隨意的用鋼鉗輕輕夾住烘焙好的鵝肝在果木碳上稍稍熏上片刻以後,便大呼一聲完成了,得意的神采從嘴角處高高的揚起,看起來似乎已是勝劵在握了!
這時,鍾淩羽也不約而同的將熏烤均勻的鵝肝取出,小心翼翼的放入盤中托起,貌似也在等待大老板杜少做最後的點評。
見此情景,杜少當即毫不猶豫的循著香味剝開錫箔紙,用筷子夾起張實秋的鵝肝品嚐起來。
隻見,錫箔紙被撕開的一刹那間,鵝肝烘烤之後的香味頓時衝天而起,熱氣環繞的濃烈香味瞬間充斥整個後廚,一時之間,在場眾人不由自主的眼巴巴望著杜少手中的鵝肝狂咽口水。
杜少夾住鵝肝微微品嚐一口,頓時外酥裏嫩的鵝肝刺激著整個味蕾,張實秋獨有的烘焙手法和對油炸火候的把握,不但讓杜少覺得其烘焙、油炸技藝之高超,而且簡直是登峰造極!
隨後,杜少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輕輕撕開鍾淩羽的鵝肝準備品嚐,不過似乎心中早有答案的他,並未對鍾淩羽的菜品抱太大希望。
畢竟傳統鵝肝均是以烘烤為主,即使是用果木來熏烤一下,不過也就是增加一點烤肉獨有的香味罷了!想鍾淩羽這種全程用果木熏烤的,恐怕別的不說,單就外皮的酥脆上就遠遠比不了烘烤出爐的鵝肝!
想到這裏,他更是興趣索然的隨意用筷子夾起嚐了一口,麵部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勉為其難的樣子。
不過,下一秒,杜少的整個表情愣住了,他深深感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口腔裏炸裂開來,鮮嫩爽滑中還帶著一絲海洋的滋味。
這種感覺仿佛讓他暢遊在碧波蕩漾的海洋深處,猛地感受到深海奧義一般妙不可言!
夾雜著果木香味的酥脆鵝肝,以及不知名瞬間炸裂的彈性小珠,帶著它獨有的海洋鮮味汁液在舌尖味蕾中構成了強烈的刺激!
而且,隨著口腔的不斷咀嚼品味,這種感覺似乎也在不斷的交融碰撞!
就好像……對!就好像年少時坐著爸爸的大遊艇出海釣魚一樣,聞著鹹濕的海風,看著一排排海鷗在雪白的浪花間掠過,碧海、藍天、漂亮的大遊艇、以及爸爸手握魚竿時的自信笑容!
腦海中一一浮現的畫麵,猛然之間令杜少感覺有一種幸福感在心頭高高湧起,直至徹底升華!
杜少在回味完鵝肝的滋味後,戀戀不舍的將口腔內的剩餘肉末汁液咽下,雙眼滿含笑意的望向鍾淩羽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鵝肝中間你偷偷挖了一道凹槽專門放魚子醬吧?不過讓我費解的是,你是怎麼做到鵝肝外殼烤的酥脆,而內裏魚子醬各個顆粒飽滿,絲毫沒有受到破壞呢?”
“這就是我為什麼要選擇用果木碳熏烤的原因了,傳統的烘焙烤箱都是利用電阻絲輻射加熱的原理,對於食物的整體侵蝕很強,根本不能在鵝肝內部暗藏任何玄機!
而我用果木熏烤的方式就不同了,憑我手中三尺蒲扇,便能達到控風馭火的境地,至於隻讓火氣透過鵝肝肉層溫熱魚子醬,而不傷其顆粒飽滿的汁液,對我而言,並非什麼難事!”
鍾淩羽嘴角上揚,泛起一絲笑意答道,隨即環視四周聽的目瞪口呆、如聽天書的各位同事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到了杜少身上。
杜少眼見如此,不由的拍掌稱妙!眼中更是大放異彩道:“後生可畏啊!想不到我餐廳後廚居然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哈哈……”
誰料杜少話音剛落,一旁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張實秋不顧的禮數的衝了過來,一把奪過杜少手中的半截鵝肝塞進自己嘴裏,待他咀嚼幾下後,猛地瞪大眼睛瘋癲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一個打雜的副手怎麼可能掌握如此精妙的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