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夜空裏回蕩著斷斷續續的金鈴聲,還時不時的隨風飄來一兩張紙錢,一個清脆的女聲唱道:“死在他鄉的人呐,請你別慌張,我這就帶你回故鄉……”
接著,一盞散發著慘綠色光芒的燈籠出現在夜色中,還伴隨有鐵鏈“嘩嘩”的聲響,在那幽綠色的燈光照耀下,能隱隱看到七八個漢子拉著一輛車前行,奇怪的是這車並沒有輪子,而且並未著地,就像那個燈籠一般,就這麼向前飄著。
在車上有個車廂,車廂上的門窗都緊緊的閉著,在車廂的四角分別掛著一隻鈴鐺,在車廂前麵站著一個黃衫小姑娘,正一邊向夜空中灑著紙錢,一邊唱著先前的調子。
再看那拉車的八個漢子更是怪異,不僅腳上手上都帶著血紅色的鐵鏈,頭部更是被白布完全包起來,還畫滿了各種怪異複雜的符印。
這輛車穿過林子,來到一片寬闊的土地上,小姑娘停下所有的動作,四處望了望,入眼處,除了屍體,還是屍體。就在昨日,這裏還萬馬奔騰,點兵任將,一日之內,便隻剩下黃沙枯骨。
車一直行至戰場中央方才停下,小姑娘收回視線,因為光線太弱,所以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變化,隻見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之後從腰間取下一支短簫,放在嘴邊吹奏起來,空靈的簫聲瞬間充滿了空闊的四野,將本來壓抑而沉悶的氣氛衝淡了不少。
剛開始的時候,簫聲舒緩而綿長,如同情人間的情話,不盡溫柔,但轉瞬就變得急切而狂暴,如大雨傾盆,江河決堤,而當這種狂暴即將到達頂點時,簫聲就這麼生生停下,她直接將手中的短簫猛然敲在車廂左邊吊角的鈴鐺上。
“叮……”金鈴刺耳,顫音不止。
接著她雙手飛快舞動,而她手中的短簫開始出現許多奇奇怪怪的符文,散發著綠色光芒。她將手中的短簫往地上一扔,這些符文便開始沿著大地蔓延直至整個戰場。
小姑娘躍到地上,輕聲念叨:“氣歸於天,血歸於水,筋歸於山,呼吸化為亡靈,盡歸幽冥之間。”她右腳猛一踏地麵,叱道:“起!”
大地上,那些已經死去的屍體,此刻竟是緩緩爬將起來,在幽綠色光輝的映染下,如同人間地獄。
而就在此刻,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裏,一團金光緩緩升起。光芒並不強盛,但那些爬起來的屍體被這光芒一照,瞬間被焚為灰燼!
小姑娘猛然轉身,在金光的照耀下,能看到她清秀的眉宇微皺,看著那一團金光,那金光下一個躺著的少年,白衣白發,手中握著一把短刀。
死去的人都已站起,唯有活人可以躺著。
小姑娘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幹,咽了一口口水。常年與死人打交道的她,什麼樣的妖魔鬼怪都不曾讓她覺得害怕,此刻反倒怕起活人來了。
她眼睛不敢離開那個躺在地上的白發少年,側了側身,聲音有些顫抖的道:“師父……”
緊閉的車廂打開,一陣風掠過,小姑娘身邊多了一個藍衣老人,連衣帽將頭部完全蓋住,看不見他的麵容,隻聽他用沙啞的聲音道:“一具還沒死透的屍體,一個沒有靈魂的人,神識凝而不散,還真讓我遇上了,有點意思。”
小姑娘平複心境,似懂非懂,問道:“師父,他沒死吧?”
老人的聲音依然沙啞:“死了,也沒死。”
小姑娘更加不解:“什麼死了也沒死?”
“此人生下來便沒有靈魂,依靠著強大的神識支撐到現在,如今身體受到重創,神識離體卻並未離開,所以可以說他還沒死,也可以說他其實在生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小姑娘驚呼一聲:“沒有靈魂,那豈不是僵屍?”
老人似乎在琢磨著什麼:“是有神識的僵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