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傳言傳不到他們耳朵裏，倒是經過那裏的白衣男子聞言一笑:“船家，能送我去一個地方嗎？”
“噓！”船家示意李白噤聲，“你聽，人魚的歌聲。”
李白側耳傾聽，不知名的曲調細細的鑽進耳朵裏，很清冷，也很撥人心弦，不知不覺間就想知道，那個唱歌的女子到底是誰。
“哎，客官，今天這船怕是走不了了，不如改天吧！”
“這是為何？”
“你沒聽到嘛，人魚在唱歌，最近好幾艘船都沒有回來，誰還敢這時候出行。”似乎覺得李白問的這個問題很愚蠢，船家搖搖頭，似乎在表達他的天真。
“那這樣的情況多久有一次？”李白又問。
船家坐在一塊石頭上，鬥笠隨著他抬起頭而向上斜起來，他仰著頭回憶:“我當了二十多年的船夫，這歌聲……是在五年前就有的，當時啊，我們最喜歡的就是聽著這歌聲行船，那種感覺，太美了。可是有一天，對，就在三個月前，有幾個人出了海卻再也沒有回來。奇怪的是，他們都是在人魚唱歌的那天消失的。”
李白沉思了一會:“那會不會是他們去了別的地方，或者回家了你們不知道。”
“哪能啊，我們世代在這裏行船，家裏有老婆孩子要養活，這海上風大，若是去遠點的地方都要提前看天氣，收拾妥當了再走，一般最遠的也就三五天，這都幾個月沒回來了，人肯定沒了。”
“船家，我有急事，你看能不能……”
“不行！不光是我，這裏別的船夫也不會答應在今天行船的。”船夫一口拒絕。
“我是說，你這條船能不能賣給我，我自己去。”李白笑著對船家說。
他隨手掐斷一根狗尾巴草，在指尖上一圈一圈的纏繞著。
“你不要命了。”船家以為李白不相信他。“多等幾天船就可以出行了，你這年輕人不要拿我說的話不當回事，老漢沒必要騙你。”
“不，老伯。”李白把繞在指間的草根一圈圈散開，“我要去的地方很遠，遠到……我自己也不確定那是哪裏，所以我希望老伯能把你的船賣給我。”
“這不行，船就是我們的飯碗，碗都賣了，我們吃什……”船夫一口拒絕。
然而話沒說完，就看到了李白手裏亮晶晶的金子，一下子住了嘴。
……
船夫沒有說錯，海上的風確實很大，明明滅滅的歌聲已經被打翻在了海浪裏，再也聽不見了。
李白站在船頭，任由船帆迎著風，把他帶到不知名的地方。
他帶的東西不多，一些幹糧，一點酒水，一套換洗的衣服，僅此而已。
搖晃著身子喝了一口酒，感覺到有些冷了，他便盤腿坐了下來。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讓他多加衣服，少喝酒了。
不對，他以前也是不喝酒的，父親喜歡，他便跟著喝，因為父親說會喝酒才有男子漢氣概，辣的麵紅耳赤也不肯承認。
每當這時候，母親就會訓父親讓他喝酒，而父親則哈哈大笑，說男子漢就應當會喝酒。
如今已是千杯不醉，而父親再也看不到了。
至於男子漢氣概，李白心裏浮現出青丘那一排排的墓碑，又想起那些手無寸鐵，無知又無辜的百姓，心中一片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