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冬天,寒風獵獵,即使是南方的揚州,也顯得一片蕭瑟。沿江望去,遠山如黛,峨眉墨濃,入眼一片素潔的氣息,山水之間隻慘存著星星點點的綠,在稀疏的遊人的眸子裏若隱若現。
揚州城的大街上,行販們盡情地吆喝著,叫賣聲如火如荼,那股熱辣勁十足,似乎並不畏寒,但行人卻是裹上了冬衣,縮著身子,大多步履匆匆地走過。平日裏滿街跑的乞丐們,此時也隻是縮著腦袋蹲在牆角等著善人的施舍,不願動彈,眼裏也沒了往日的神采,顯得格外靜默。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在鬧市不遠處,有一塊破破爛爛的學堂,裏麵的年老夫子拿著一本《大學》邊走動著邊搖晃腦袋。
這夫子姓白,人稱白老夫子,本身姓名不詳,有些學問,年老了就在自己的族地上開了一家學堂,收點學生的束脩過日子。學堂不大,但那教學的氣勢並不小,治學嚴謹的老夫子常以先賢自比,說得天花亂墜,旁人聽到了也就笑笑,沒人會相信一個潦倒的糟老頭會有多少學問,然而,老頭並不生氣,隻是嘴裏叨著沒有知音欣賞。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坐在屋子裏的都是十五歲左右的小孩,神情甚是恭謹,先生念,他們就跟著念。從衣著上看,他們大多數都不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有的衣服上打滿了補丁,是被窮人家送來謀科舉的出路的。寒風吹來,小臉紅彤彤的,似乎是被風給刺痛了。
“又是你們兩個在此偷聽”
老夫子正好拿著書本從門前轉過,眼睛隱約看到在靠門的窗戶上有兩個鬼鬼祟祟的影子,急忙追了出去。看到往日裏常來的寇仲和徐子陵又在此偷聽,不由得勃然大怒。老夫子一生學聖人之言,對這等偷偷摸摸的行為從來就沒有好臉色,當即出口嗬斥:“又是你們,賊頭鼠腦的,還不快走。”
“哈哈……又是這兩個野鬼,想上學又不交束脩,活該被訓。”
“哈哈哈……”
一個衣著明顯較其他人完好的學生似得意又惱怒地大聲罵著,引起轟堂大笑。
“課堂喧嘩,成何體統!通通罰抄千字文一遍。哼!”
先是被兩個好學的偷聽賊壞了課堂,又看到自己的學生課堂上肆意喧嘩,壞了自己的教學風氣,這堂課可謂是上得很不滿意。
“該死的,又要抄東西,紙都用完了。”一個角落裏衣服打滿補丁,麵色泛黃的學子歎氣道,嘴角努了努,露出苦澀。他叫葉慕,靈魂不是本地人,來自另一個世界。
葉慕也不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是好事還是壞事,原來的世界裏自己就是個文字宅的大學生,父母不在,六親不愛,也算是無牽無掛。跟著一起來的還有一塊小玉佩,總覺得一定不是凡物,卻並沒有像傳說中的金手指那樣,帶來幫助。
摸了摸胸前掛著的玉佩,心裏就一陣憋屈,你帶我來,不能這麼撒手不管呀!別的小說裏,不都是化身金手指,幫助主角走上人生巔峰嗎?你倒是有點反應?玉佩一點變化都沒有,氣得葉慕想把它扔出去,最終還是收了起來,放回衣服裏。
“呸,等我以後當了大將軍,一定把這破學堂給拆了。”跑出這條街,兩人氣扶著牆歇息,想著剛才老夫子趕人的樣子,性情直率的寇仲心裏就惱火,當即回頭朝著學堂的方向碎了一口。
“咕咕咕”
緩過氣來,兩人坐在地上沉默不語,倏然響起一陣讓兩人心裏慌慌的聲音。
“陵少,什麼聲音?”
“好像是肚子在叫,我們有多久沒吃東西了?”徐子陵說得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
“好像上次吃東西還是兩天前,你先回去。我去找點吃的來。”
寇仲說著,刷地一下神情認真起來。
“你又要到哪裏去找東西吃,上次你騙我說街上的劉大媽給的雞腿,結果是你在聚仙樓拿人家吃剩下的,還被那裏的夥計一頓暴打,你忘了。”一向平靜的徐子陵也沒法平靜下去了,一臉憤怒地望著剛要走的寇仲,再也不能忍受心中的感動,指著他就是一頓訓。
“陵少,別這樣,我們隻是暫時過得辛苦點。那算命先生都說了,我將來是要當將軍的。一世人兩兄弟,咋們隻要熬過這一關,一定能吃香的喝辣的。你那麼瘦,臉那麼白,怎麼能扛得住打呢?還是我去吧!你再回學堂去聽課,回來教我。”
“仲少……”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