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明白，麵對連天道都能蒙蔽的存在，有時候知道太多的東西，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所以他隻是微微笑了笑，卻是沒有了要弄個究竟的心思。
隻不過因為他此刻的臉色，已是蒼白到了極致，所以這一絲笑容，無論怎樣去看，都蘊著一種滿滿的愴然之意。
“這可不像是你慕容雪的作風……”玄天素女再略微愣了愣之後，方才撩了撩耳邊的青絲，而後柔柔道，可她的目光，卻灼熱無比的緊盯著大長老那深邃如淵的蒼老雙眸。
“子非我，焉能知我！”大長老竟是沒有絲毫退避，緩緩的說道。
“子非我，安知我不能知子之樂？”玄天素女不由得抿嘴而笑，黯淡的雪天穹之巔，好似披上了一層皎潔的光輝。
“人都會變。”大長老動了動嘴唇，終是盯著玄天素女唇角的那一抹笑意看了許久，方才緩緩歎息道。
“我倒不覺得你變了。”玄天素女緩緩走上前去，然後伸出那如凝脂般的玉手，小心翼翼的拍落大長老肩頭以及身上的白雪。
於是那一襲被雪染白的青衣，再度露出了原本的顏色。
“你看……”玄天素女做完這些，帶著一絲嫣然笑意的眸子微微一亮，旋即退開一步，拍了拍手，好似小女孩般的雀躍道。
“……”大長老看著她那一如往昔的模樣，卻是從喉嚨裏發出了嘶啞的聲音，但最終卻沒有說出任何話來。
“你看嘛……”玄天素女的眼底泛起一絲很淡很淡的落寞，轉瞬即逝，連大長老都沒有察覺到半點。這一絲落寞之色斂去後，她竟是抱住大長老的胳膊，撒起了嬌來。
“看你玄天素女？還是看柳霓裳，又或者是看洛靈昭？”大長老驀地拂袖，即便是以他的性子，聲音中也不由得帶上了一抹淡淡的慍怒和憾然。
大長老這一甩雖然用力，但玄天素女本來仍可以抓住他的胳膊。
可她在聽到大長老口中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後，俏臉上已沒有了半點血色。竟然被大長老這一甩手的力道，直接掀倒在了地上。
大長老的身形微不可查的一顫，似乎想要伸手，但最終他卻硬生生的忍了下來，任憑玄天素女就這樣半倒在地。
但玄天素女的修為比他高了何止一籌，因而這樣微不可查的顫動，她也清晰地覺察到了。
於是她眼底便微微掠過一絲淺淺的暖色，不過這絲淡淡的暖意卻在許久之後都沒有等到大長老伸出手扶起她的時候徹底的消散了。
她注視著那個側過臉去的男人，或者說是老者……眼底深處，卻已被淒楚和憾然溢滿。
大長老覺察不到，隻要玄天素女不想讓他察覺到自己的變化，那麼便可以掩飾的毫無破綻。
玄天素女眼中的淒楚也隻是持續了少頃，旋即她便直接站了起來。那優雅的氣質，絕美的身姿沒有分毫變化……好似先前摔倒在地的根本不是她一般。
“……果然是……慕容雪呢……”玄天素女的聲音起先還充斥著一種溫柔之意，但在話音將要落罷之時，卻已變成了森然徹骨的寒意。
“本想從你口中套出那個能識破我身份的人……”
“竟然沒料到你絲毫不為所動，你說的果真不錯……人都會變！”玄天素女言及此處，見大長老的眉宇之間沒有絲毫的顫動之色，不由有些奇怪，又有些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激動。
“你怎麼……不生氣？”她覺得既然自己說出是要從他的口中套出那個識破她身份之人的信息，以大長老先前那慍怒的語氣，自然不會做到這樣平靜的去對待。
（難道……你也明白，我不會用這樣拙劣的謊言去騙你麼？）
玄天素女有些小心翼翼的問出這句話後，心中竟是沒由來的升起一絲希冀。至於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卻根本無人知曉。
這前後的變化，根本無法讓人想象，就在前一刻這個絕美的女人，差一點便殺掉了大長老。
“我為什麼要生氣？你……”大長老嘴角微微揚起，滿是皺紋的眼角終於是露出了一抹輕鬆之色。
“你……值得我去生氣麼？”大長老言及此處，玄天素女心中所有的希冀徹底坍塌於無形，她再沒有了先前那巧笑嫣然本事，身上的氣息，終於冷如堅冰，再沒有絲毫波動。
“你……欺騙我也好，裝模作樣也罷，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大長老再度道，每說出一個字，他麵上的神色便輕鬆一分，直到這句話說完，他已再沒有了剛剛踏上這雪天穹之巔的淒涼同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