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一愣,不解的仰望著爹爹。她忽然明白,原來爹爹也生氣了。
“鶴兒,娘再給你些時日,可是你要盡早回來——”言老夫人有點力不從心的歎氣,略見妥協:“帶著這孩子一起回來吧,讓她回家住——”
“……”言鶴禎驀地一愣,有些驚訝。
“她畢竟也是你的骨肉,既然已經沒了娘,總不能把她丟在外麵——”
“……”言鶴禎抱緊了懷裏的小人兒,沉默的看著白燭跳動的火光,眼角滑過一絲濕濡。
“爹爹——咳咳——”小冰咳嗽著伸出小手,摸了摸爹爹眼角的水氣,眼中盡是茫然與怯弱。
洛洛撅著小嘴遠遠的蹲到一邊,委屈的吸著鼻子數地上的螞蟻。爹爹為什麼生氣?是不是氣自己拉他褲子?可是她用的力氣很小很小,絕不會把爹爹的褲子拉下來的,爹爹為什麼不相信她……為什麼不理她……為什麼要生氣……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洛洛才明白,原來那個眼神不叫生氣,而叫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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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有些東西慢慢的在變,有些東西慢慢的掩去,而有些東西卻固執的一如既往,就像巴著斑斑鐵鏽的爐壁,無法掩飾忘卻卻又無法棄之不顧,那麼——隻能慢慢的習慣……
“小姐,下來吧!”
“咯咯咯——”
“小姐,別光看著我笑啊!當心腳下——”
“接著!”洛洛對準了方向,把桃子往下扔,三月撐著自己的裙麵接住了,小心的放進果籃裏,不放心的瞅著樹上的人:“小姐,摘桃子的事兒讓下人做就行了,您趕緊下來吧——”
“三月,你真羅嗦!”洛洛衝她吐舌頭:“咱們不是從小都這麼摘的嘛,還能摔下來不成?摔下來了也摔不死人——”
“呸呸呸——”三月急的直跺腳:“什麼摔不摔死不死的,晦氣!”
“洛洛,下來!”冷不丁傳來個聲音,嚇了洛洛一跳,刹那間重心一歪,腳下一滑,“咻——”的一聲兒——
“啊——————”
三月驚叫著衝過去,想當人肉墊子,還好樹上的人並沒有往下掉。洛洛雙手緊巴巴兒的抓著樹杈兒,整個人在空中晃悠,正想著該如何跳下去,三月卻在下頭鬼叫鬼叫:“小姐別跳啊!千萬別跳啊!!”
雖說不高,但就這麼跳下來總會傷到腳脖子的,三月提心吊膽的揮著胳膊找人求救,忽然眼前人影一閃——
“下來——”
洛洛聽到底下傳來的聲音,低沉而冰涼,像三月半的泉水,涼涼的,卻能讓人凍出病來。循聲望去,卻驀地對上一雙黑如子墨的眼睛,像融進了濃墨一般,漆黑漆黑,濃的化不開,深的不見底。削瘦的臉劃刻出很漂亮的輪廓,像是一筆一筆細致的刻劃出來,每一筆都清冷好看。
泉水般冰涼的少年,正緊抿的唇,仰頭看著洛洛。張開雙臂,示意她往下跳。
洛洛下意識的搖了搖腦袋,不敢跳他身上。若是一不下心踹到他好看的臉,或者壓的他骨頭斷了,那就罪過了……
洛洛吃力的緊了緊手中的力道,衝著底下的人說:“你走開,我要跳了——”
“……”少年沉默的站在原地,挑挑眉,一付我等著你跳的模樣。
“你走開!”洛洛糾著眉頭,有些生氣。這人怎麼說不聽呢,非得等人發火兒才行!
“……”少年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依舊沒有動。那意思是,你愛跳不跳,反正我不挪地兒。
洛洛吸了口氣,有點想哭。手中的力氣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終於——
“咻——”一聲兒,掉了個滿懷,被人穩穩的抱住。
洛洛麻利兒的跳下少年的懷抱,急急退開幾步,看著少年不說話。雖說他是好心,可是哪有好心到讓人生氣的,真是怪人一個!
“洛洛——”奶奶不悅的聲音讓洛洛猛的回過神兒,趕緊挺直了背脊。知道自己失禮了,硬著頭皮,狼狽的隨手抓起籃裏的桃子,微顯僵硬的伸手遞給他:“要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