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結(2 / 2)

走了一會兒,父女二人選了一處視野較為開闊的地方,拿出厚實的速寫本,就著沙子席地而坐。許久不畫了,暮影畫起來顯然有些生疏,下筆也並不流暢,暮臣峰見了也並不說什麼。二人靜靜地坐著,太陽已升起,卻還不曾掙開雲層,清風微涼,這樣的氣氛極好,難得的,暮影有了畫畫的心情。

暮臣峰畫得比暮影快得多,待停了筆,便看到女兒一臉專注的神情,眉目間沒有絲毫不安與排斥,微微放寬了心。自己已然看開,他希望女兒也能放下,畫畫本身應該一件愉快的事,筆隨心動,最不該有的便是強迫。記憶忽然翻湧而來,他不禁苦笑,他不但逼自己,也逼女兒。他看得出女兒畫畫時的不安,一副下筆便會有偏差的樣子,他也懂女兒的排斥,可他全無視了,他要她成為最好,忽視了物極必反。他恨女兒的無能,對她失望至極,而這種感情從不隱藏,直到女兒躲著他,疏離他。女兒的房裏已經沒有關於繪畫的任何東西,似乎她的生命與繪畫無半點關係,他扼殺了女兒對畫畫的興趣,若不是沁芸罵醒他,他不知要錯到何時?但幸好,他醒了,而這樣的暮影才是最好的。翻過一頁紙,他繼續畫著,心情也豁然開朗起來。

上午八點半,陽光已經大得耀眼,這是夏天固有的熱情。顧修然看了看手表,離與客戶約見的時間還早得很,他將車子停靠在江邊,遠遠地便能看見那一區別墅群。這樣的“不守時”,並不像顧修然的作風,大概唯一能解釋的是,徐溫溫說,她在這裏長大,暮影也是。閉了眼,那個魅惑的女子仿佛就在眼前,鬆散微卷的長發,一雙美目,說不出的妧媚,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揚。他覺得可笑,這個女人怎麼輕而易舉便能牽動自己的情緒,自己與她並無太多關係,除了那一年,年少的一點異樣情愫,再無其他。

車窗外,江水靜靜地流淌著,蘆葦長勢很好,東一叢西一叢,儼然也能連成一片。這一帶與幾年前來時有了些許不同,由於連著別墅區,在保留原來景致的基礎上,做了景觀設計,無論從休閑角度還是從觀賞角度都更勝從前。木棧道從一叢叢蘆葦中間穿梭而過,前方並肩而來的中年男子與女孩,卻深深凝住了顧修然的目光,本就隔得有些距離,偏偏這茂盛的蘆葦又時有時無地擋著他的視線,看得不真切。眼前的兩人相談甚歡,女孩言笑晏晏,紮著幹淨利落的馬尾,穿著清爽的T恤短褲,清麗可人的模樣與記憶中的暮影極其相似。轉眼間,棧道上的兩人便走過去了,顧修然驚覺,立馬下了車,開了車門追出幾步,卻又忽然覺得荒唐,漸漸停下了腳步。他從沒在暮影身上看見這樣耀眼的笑容,一身的清爽隨性。陽光下,眼前的江麵波光粼粼晃花了眼,他的心莫名地有一點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