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亮了,楚恒聽見屋外隱隱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他走到窗前,推開窗子,一股清冷山風頓時吹進,帶著冰涼雨粉,拂過臉畔,涼絲絲的。一如他此時的心境,今天是稷下學宮數月一次的爭鳴之會。
稷下學宮彙百家之學,就是為了探究魂力修行的真正極致。而所謂的百家爭鳴也正是從此地的爭鳴之會開始。無論哪一個流派學說,無論身份高低貴賤,隻要你有能力,都可以走上那眾人仰望的高台,向天下人一展平生所學。自由地挑戰任何人。
這個傳統已經有了很多年,這一方高台之上也出了無數從默默無聞到名揚天下之人。這是一個真正的屬於修者的舞台,楚恒也曾經想象過自己站在那高台之上的情景。但卻不會像是今天這樣。因為他明白,有人要借助這個挑戰的機會殺死自己。而且,他不能拒絕。因為這裏是稷下之學,有著自己百年不變的規矩。
楚恒歎了一口氣,在微微的細雨之中走向了稷下學宮的中庭廣場。廣場之上,高台之下,已經彙聚了眾多學士。幾位主持大會的學宮大賢肅然端坐在高台的一側。
即便是秋日纏綿的細雨,也難以澆滅所有人心中的那團爭鳴的狂熱火焰。對這些學士而言這是一個節日,也是眾人為心中的信仰而戰的日子。各派修者都將以血和生命來捍衛自己所擁護的學說和流派。
高台之上一麵巨大的鼓被敲響,台下頓時一片肅然。台上的學宮大賢用蒼老而渾厚的嗓音宣布,“這一陣,由儒家開始。”
一陣竊竊私語之後,一位身穿青袍的年輕儒士緩步走向高台,朗聲道,“儒家後學,丘如頡,請戰墨家學士。”
台下一片嘩然,儒家和墨家的顯學之爭由來已久,兩家積怨頗深。但這位儒家學士一開口,便要求挑戰墨家學士,卻是非常少見。因為儒家的君子六藝和浩然正氣,是屬於一個比較中庸的功法。君子六藝雖然了得,但是要想學到高深卻是極為困難。所以高不成低不就的儒者是百家之中最沒有用的,浩然正氣用來輔助他人還算可以,但是要用來單獨對陣墨家,確實顯得實力不夠。
反觀墨家,所有的墨家門徒都是從小接受最嚴酷的訓練,無論身體到心理。和儒家的皓首窮經不同,他們講求的是親力親為,身體力行。所以是最堅強的戰士,也是最俠義的仁者。楚恒自幼成長在黛眉山,所以對墨家的門徒一直抱有一種由衷的尊敬。這種尊敬即便是在遭受溫家父子陷害之後,也沒有絲毫改變。
墨家學士之中有人緩緩走上了高台,拱手道,“墨家學士,梁真。”這人一看就是標準的墨者,一身麻衣,一雙草鞋,手中持一根藤杖。雖然年輕,但麵容卻滿是風塵刻畫的印記,顯得有些幹瘦而枯槁。
“請!”儒家學士丘如頡,瀟灑地施禮。他們這些儒家學士在禮節方麵顯得格外注重,行止之間處處有種獨特的風度。
墨家學士倒也同樣低頭表示謙遜。
“梁兄看清了,六藝之——書。”那個儒家學士丘如頡,反手抽出了一支筆,極為瀟灑地在掌中轉了一圈。高台之上魂力湧動,空氣之中似乎也有點點的墨痕隱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