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蝴蝶(1 / 2)

蜷縮在香樟古樹的樹洞裏,隻能夠觸碰凹凸的樹皮,夜晚不吵不鬧,有隻瘦弱的小野貓在弄口哭泣……夢,慌亂中驚醒。天正在慢慢落下,趁著最後的霞光奪門而出,忙亂中未著鞋襪。此時的河岸滑得想要吞噬走過人的性命,肉體與大地的零點觸碰,令人毛骨悚然,倏然夢醒。瘋子一般,該回了,回去大病一場,再去大睡一覺才好。

然而在這個冬天,匆匆走過蝴蝶河的時候,都該慶幸、都在慶幸沒有故事發生。

日落了,回家了,關門吧。

蝴蝶飛入了蝴蝶弄,原那麼無意,卻早已注定要淹死在蝴蝶河中了,並且不那麼美麗,不那麼歡喜。人人都說,缺少了等待的蝴蝶飛不過滄海。而其何等有幸,至少擁有一份渺茫的等待;但又何其不幸,連一條小河的對岸也無法到達。原來,蝴蝶從來都不知道死在水裏的滋味如此難受,完美到了極致必然就會被毀滅,等待到了暮年也就隻剩下一抔黃土而已。或許,它從一開始就知道了結局的悲哀,隻是命運太過殘忍,沒有人告訴它蝴蝶弄是一條“死胡同”,外麵的繁華它永遠無法飛越。生來就是現實的奴隸,蝴蝶的心太小,裝不下另外一個命運歸宿。所以,就隻好滿足地死在這條叫做“蝴蝶”的河中了吧。蝴蝶掉入水中卻無法攪動一池春水,隻能用微小的代價來換回這一生等待的值得。

蝴蝶弄照例也有黎明,來臨了。微蒙蒙的天光一點點照醒了弄裏的每一塊青磚。弄口的老貓朦朧中嗷了一聲,依舊將頭埋進它肥大的尾巴下麵。天,還太早,不急著醒。

照例,胡蝶又起來澆花了。胡蝶住在蝴蝶前弄西側的一個小院裏,離弄中的蝴蝶河有好長的一段路,但她依舊堅持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汲水澆她心愛的花。她相信種在蝴蝶弄中的蝴蝶蘭隻有喝了蝴蝶河中的水才能長長久久地活著,讓或許會歸來的他知道自己一直在這裏,一天,兩天,一年,十年。

胡蝶的院中隻有蝴蝶蘭,純白色的,隻因地北說過她像白色的蝴蝶蘭一樣純潔無暇,是他最愛的花最愛的人。她早以為自己已經跟十七年前的傻丫頭不一樣了,卻可笑地為了他的一句話而十年如一日地做著同樣的事養著同樣的花。

花一直都那樣白,心卻被染成了生活的痛苦。

聽到動靜,立冬也醒來了。

“娘。”

“起來了,洗洗臉吃飯去吧。”

“嗯,知道了。”立冬應著,不急著離開。今天是個晴朗的日子,立冬不免又高興了幾分。但看著正在開放的蝴蝶蘭,又不免多了幾分擔心害怕。雨季又快來臨了吧。下雨的時候,下雨打雷的時候,她會心疼自己,也會心疼雨中痛苦的母親。蝴蝶弄的冬天幾乎不下雨,就更不會打雷,手臂上的傷痕消了許多了,背上的也早就好了吧。

“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