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西瑤在天快翻亮的時候做了個惡夢。
她夢見靳遠庭滿臉凶殘地掐著蘇雲珊的脖子,一邊用力掐,一邊惡狠狠地罵:“就是你,就是你這個窮奢極侈的女人,要這要那,害得我破產,還被高利貸追債,你怎麼不去死?你去死,去死!”
醒來一枕冷汗。
睡是睡不著了,她隻好起床,披了件薄衫,趴在陽台上看極淡極淡的天光一層層籠上樹木。
巡邏路過的保安霍斌不經間抬頭,看見她趴在陽台上,慘白的亮色蒙著她的身影,孤獨得象一棵樹。
他搓起手衝著她學了兩聲鳥叫。
方西瑤恍然回魂,剛才想的和惡夢摻雜在一起,仍讓她心神不寧,勉強笑笑,問:“今天上早班?”
“嗯,兩點就下班了。”他看看她的腳,“要不要我幫你買菜?”
買菜?方西瑤胡亂點點頭,反應過來,又猛烈搖頭,突然想起靳予寧這幾天一直呆這兒,又點頭。
霍斌就這樣呆呆看著她,敦厚的麵容上滿是疑惑。
方西瑤自己都覺得無法理解,她長長地歎口氣,“謝謝,今天是得買菜,不過,我自己去就行。”
霍斌撓撓後腦勺,他是個直性子,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實在有點不能理解方西瑤的反複。
好在他幹脆,人家都說不用了,那就不用唄。
“對了,我們隊長剛教會我們玩一個把戲,你看不看?”霍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從兜裏掏出一根細鏈子和一個小鐵圈,一隻手拿一個,揚得高高的,在方西瑤眼皮子底下將鐵圈穿過長鏈,手一鬆,鐵圈居然繞在了鏈子上沒落下來。
他洋洋得意的看著方西瑤。
方西瑤真心笑起來,好吧,她承認就算愁得日月星辰暗淡無色,也還是能夠,並樂意接受一份善意,特別是這種很純粹的善意。
“你怎麼弄的?”她努力提起興趣問。
“有點意思吧?”霍斌很是自得,當然,他不會告訴方西瑤自己練了有多久,“其實很簡單,你看我拿鐵圈的手……”
他胸前的對講機裏突然傳來語氣不善的呼叫聲:“霍斌,霍斌,你在哪裏?”
方西瑤嚇一跳。
霍斌摁著對講機回答:“A1區,A1區。”
“B區,B區,叫你巡B區,你跑那兒幹嘛?”聲音開始咆哮,“馬上給我歸位,歸位!聽見沒有?”
鬆開對講機,霍斌撓撓頭,一邊對方西瑤揮手再見,一邊嘟囔,“怎麼是B區?明明叫我巡A區的啊。”
聽見這話,方西瑤下意識地回頭望向靳予寧的房間窗戶。
巨幅落地窗簾將房間封得連縫都瞧不著一絲,她想一定是她多心了,不過就是和保安說了幾句話,他……應該不會通過物業隊長幹涉吧?
“我先過去了,哦,,這個送給你,”隔著綠化帶,霍斌把鏈子和鐵圈往陽台上一放,也不等方西瑤說話,轉身就消失在了林蔭道。
方西瑤模仿霍斌的手法,擺弄了幾下鏈子圈,始終不得其法,鐵圈每次都會落出來,多玩兩次,她也沒耐心了。將小細鏈舉高在亮不亮、暗不暗的天色裏,金屬的冷光碰撞到陰晦的天光,別樣蕭索而淒涼。
說不出緣由的,方西瑤將那根細鏈子套進了脖子裏,手上還有一個相同色調的小鐵圈,她放在掌心裏看了看,打開鏈子開關,將小鐵圈穿進去。
她戴著這根“項鏈”忙裏忙外。靳予寧下樓的時候,他的早餐已經放在了餐桌上,蔓越莓麵包,煎鱈魚,烤番茄,外加方西瑤最為拿手的八寶蒸蛋,豐盛營養鮮香得不要不要。
剛入坐,方西瑤就把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擺在了他眼前。
靳予寧瞟了一眼她脖子上的東西,沒說話。
“早。”方西瑤衝他甜甜笑,毫無做過惡夢的陰霾。
靳予寧細嚼慢咽地用了早餐,喝完咖啡,轉身。
方西瑤提著熨好的西服領帶,笑咪咪問,“這樣配行不行?灰色西服,領帶我給你選的帶斜紋。”
靳予寧一眼掃過,可能是圖清爽的原因,她把頭發隨意擰了兩把,盤得高高的,穿件一個夏天隻是更換了顏色和樣式的T恤,運動短褲,她自己穿得隨意而休閑,卻把他的衣服搭配得妥帖又精致。
想起她自己每次陪他應酬時的著衣, 靳予寧的表情冷了下來。
方西瑤毫無察覺,她樂陶陶的把領帶搭在手臂上,抻開西服,準備侍候陛下穿衣。
靳予寧的眸底有情緒湧動,默了默,他繞過方西瑤的西服,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說:“收拾好了叫我。”
方西瑤傻眼,什麼意思?他不去上班了?他不去上班……他不去上班……那她的安排怎麼進行?還有,“收拾好了叫他”是了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