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過乳白色的花瓣傾灑下來,周遭經過洗滌的青草、林木在陽光的照射下都泛出零星的光,金燦燦的,煞是好看。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秋菊的芳香,讓人心曠神怡。江南的夏末秋初總是這樣沒有明顯的界限,許是那夏末的“秋老虎”給秋天的到來鋪上了一層嚴實的阻礙罷。
“駕——駕——駕。”
“阿離,闊別多年,讓我看看你的箭術,可別讓我失望啊。”
“殿下箭術出神入化,阿離……臣望塵莫及。”
“你我之間毋需君臣一套,天大的本事也給我使出來。駕!”
說完,巫馬鶴軒便驅馬向叢林深處駛去。
巫馬鶴軒乃南乾國君的第四子——麟王,身份尊貴無比,此次從大鄴來到江南,即是奉了皇上之命,勘察前年下令建造的羅刹寺進展如何。其實在這事上巫馬鶴軒也有私心,因這次勘察是他主動請命,不畏舟車勞頓,一來是為了見見自小養在江南的表妹蘇素滿,二來也便是與自幼交好的闕離——闕將軍敘敘舊,一舉兩得。
轉眼,巫馬鶴軒已至叢林深處,他屏息而觀,搜尋獵物。“嗖——”,一個渾身赭石色的活物竄進草叢裏,消失無蹤。眼尖的巫馬鶴軒瞥見那小東西:“這難道是靈兔?今日可算走運。”心想便往那方向追去。靈兔的速度奇快,巫馬鶴軒旋即停馬,取箭,拉弓,靈兔應弦而倒,動作一氣嗬成。仿佛他的瞄準不需要時間,對獵物是,對愛情……也是。
他將箭拔去,拎起靈兔,不覺露出得意的笑容,在大鄴的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麟王殿下,日日應付自己的父皇和群臣,需時時刻刻將情緒深埋,倒不如這馳騁林間來得痛快,尋得好的獵物拔箭就是,不似在大鄴,時時都要收起自己的“箭”,虛與委蛇,對誰都是一副無害模樣。
餘光瞥見一抹青色,他尋望去——一襲茜素青色的暗花細絲褶緞裙,一頭烏黑垂順的秀發上別有羊脂色的茉莉小簪,流線形的身段,柳枝兒般的腰身,隻是這亭亭玉立的少女(應該是少女吧)上半臉卻帶著麵具,側麵望去隻能窺得一雙緊閉的薄唇,不是在宮裏見慣的胭脂紅,而是淡雅清麗的藕粉。他想,世間真有這樣的女子?寧靜美好,遺世獨立,她與宮裏那些爭相盡展聘婷的女人截然不同。隻是,她何故要帶著麵具?躲避仇家?抑或是怕容貌太過驚豔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他想得出神,竟沒注意腳邊出現一條白唇竹葉青。
“啊!”
“誰?”青衣姑娘被這突然一叫驚到,尋聲望去,竟發現一男子跌坐在地,雙手捂著腳踝,表情甚是痛苦。
望著眼前的少年,青衣姑娘的眼裏多了幾分探究,待看見身旁那被斬成兩段的青蛇便明了了緣由。青衣姑娘折了旁邊的植物,於口裏嚼了幾下,便將這草藥敷於巫馬鶴軒的傷處。“這有縱棱且莖帶紫紅色的草便是葉下珠,有毒蛇出沒的地方就會有,公子方才被白唇竹葉青咬傷,敷上此藥可阻毒液流竄,但這也是治標不治本,公子回去之後定要看大夫。”她低著頭,細心解釋。他看著她——雖然看不見表情,但應是溫柔而認真的吧,他似乎忘卻了這傷痛,看她良久。
她驚覺他的目光,猛地起身。他也後覺他的唐突:“姑娘莫怪罪,是我唐突衝撞了姑娘,但也是悉心接受姑娘的叮囑。”他辯解道。青衣姑娘自腰間取下一個香囊遞給他道:“此囊中之物是以雄黃、蒼術、魚腥草、半邊蓮、青木香、七葉一枝花磨成粉,與米醋泡酒,經數月浸漬而成,公子下回若再至叢林,將其佩戴於身,可免蟲蛇之擾。”他接過香囊,連忙道謝。
“少爺……少爺……”是阿離的聲音,據聲音推斷,還有數十人在旁。想是他遲久未歸,才惹得闕離率領他的輕騎來尋他。
“姑娘大恩,鶴軒謹記,不知姑娘如何稱呼?”他舉手抱拳道。
“……青懿。”
說完他便向聲音那頭奔去。
“出來吧。”青衣姑娘將臉一斂,說道。
“屬下參見堂主,屬下冒犯,方才並非有意窺探堂主,隻是礙於那小子陌生,不敢隨意出現以防暴露身份,望堂主恕罪。”一名身穿黑色大袍,臉帶皮革麵具的男子半跪在青衣姑娘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