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瀟瀟,硬挺如針,紮的頭皮發麻。
空氣裏滿是風聲雨味,仿佛隻需輕撅一口,胸腔即會被甜腥的雨水灌滿。
人影在鬆林裏疾掠著,細小銳利的鬆葉淌著月亮的清輝,人影甫過,竟帶起了清白色漣漪。
“大哥,鍾離師叔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吖!這鬼天氣還讓我們奔東走西的!”濃重細碎的磨砂聲中,傳出陣陣埋怨聲。
“歐陽師弟,不該說的話一句也不能說,若是被鍾離師叔知道,大哥也救不了你!”溫厚的中年男聲製住埋怨聲,但語氣裏滿是警告。
“不過,這鍾離寐打從跟了副宗主,尾巴一天天翹高,還敢搶我的琉璃蓮!”
“這筆帳遲早要算!”冷哼聲緊接而起,無形的壓力壓得周遭的鬆樹頻頻乞饒。
風漸漸大了,裹著未盡的夏意,又挾著初起的涼味。,
樹葉的磨砂聲,沙子般傾泄,淹沒四周。
“我說,大哥”人影停住,妄圖從乍起的風力裏捕捉到蛛絲馬跡。
清冷的月華下兩人的麵孔愈發明晰,兩人瘦若枯材,被叫大哥的麵色幹紅像風幹的臘肉,眼尖嘴細;頭戴金雕發冠,腰白蛟之環,足蹬海鱷魚紋靴。
歐陽師弟則顯得有些促狹,瘦弱的身板縮在遠比他大好幾倍的鼇龍紋盔甲裏,托著八丈長的方天畫戟。
“噓!”大哥打著手勢示意歐陽師弟住嘴,又摁過他肩膀,俯下身去。
靜言細聽,風聲疊疊,碾過枝頭,點過葉尖,踏過月華,竟是腳步飛快弄起的烈風!
流影甫過,伺機已久的大哥迅疾抽身,腰間聚起疊疊青影,急刺流影。
金屬刮擦聲鏗鏘,清麗的火星宛若花火,在月華中閃滅。
斷斷十息間,青影疊出的刃浪如滔天浪潮,威勢逼人,籠罩周遭,鎖死其進退的空間。
流影翻轉,迎向刃浪,發出震天虎吼,一隻六眼火紋天虎的虛影赫然顯現,劍尾橫掃,蕩出蛇形紋路,將逼至的刃浪攪碎。
一擊破開,流影卻不念戰,飛進密林間。
“想逃!”大哥雙眼清靈,目光擴開,掃過四周,旋即急追。
適才的短暫交手,他已經摸清對方的情況:虎軀龍眼,鳳尾蛟皮,就是個四不像!
重要的是,他血氣外露,吼聲中氣不足,顯然有傷未愈,再經他的一手百層清絕浪,勢必雪上加霜。
他就這樣把歐陽師弟遺漏了,在千紋道器前,誰都可以舍棄小弟沒有了還能再來,道器沒有了那就真沒了。
他腳步飛閃,踏出陰陽八卦紋,隻十個呼吸的功夫,他便追上了在密林裏瘋狂流竄的流影。
哈!他猛地提氣,補天三變的磅礴靈力海潮那般湧進丹田,向前一陣虎吼,吼聲若雷音,震得周遭的樹木頻頻乞饒。
流影震了震,身形頓了兩秒,瞅準此機,大哥五指盤成爪狀,隔空抓出一條條氣紋,氣紋激流,衝向前方,封死它的去路。
與此同時,雙刃浮現於手心,斬出重重疊疊的青色刀弧,雷然壓下,流影撞碎氣紋,騰空翻身,躲著逼來的刀弧,卻將身下露出了空位。
大哥瞅準時機,一個箭步,閃到它身下,向上急斬,又是兩抹清亮的刀光打入它後背,清冽的骨裂聲應光迸出,卻無血濺出!
怎麼可能!
大哥心裏陡然一震,既是生物,又為何沒有血!
奪目的白光自流影內體內向外激射,炸雷聲滾滾,碰撞著空氣打起了漩渦。
流影爆裂,產生的能量摧碾著四周的一切,炸起的罡風攪碎他的衣衫,把他震到五米開外。
冰冷的手按住他的背脊,惡寒蛇一樣沿著脊骨一路往上竄。
“追得挺急的嘛,可是太狂妄了!”嗓音細膩柔和,卻字字埋劍匿槍。
身後的人五指撚合,激電聲啪啦竄出,旋即握拳,驀然轟出,拳意如山,攜著九霄雷霆,把其壓進狹小的空間裏,一並打入大哥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