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不要光說不練,說出來我聽聽。”被說中心事公子白並不發窘,他和李寵早就把互相抬杠、相互揭發當成了經常性的娛樂活動,反而是李寵一臉的壞笑讓他覺得後麵藏著陰謀,盡管嘴上不示弱,心裏卻不停地畫著來回,不知李寵又要給他下什麼猛藥。
“老大,我敢肯定這位被你成為出租車殺手的大哥要說的前半句一定是——不準動,後半句很可能是——舉起手來,或者是——雙手放在車上。前半句我敢叫準,後半句就要看這位大哥的臨場發揮,所以不敢保證,這就是我說隻能猜出大概的原因。”李寵很自信地說完了自己的推測。
“我怎麼感覺這句話這麼耳熟呢?肯定在哪裏聽過。”公子白想了想忽然從車座上跳來,因為起的急了些,腦袋被車門磕出一個大包包。他如此激動是因為想到了不準動舉起手來一類的話是警匪電影中警察同誌們的經典台詞。
“難道說,他是……”有所覺悟的公子白指著出租車司機說。
李寵的壞笑此時已經進化為標準的善意的幸災樂禍,搶先一步截住公子白的話頭說:“他是什麼人,還是老大你親自調查一下再說出來吧。反正他肯定不是你想當然出來的出租車殺手!”
顧不得和李寵相互抬杠,公子白揉了揉腦袋上的包包,過去給出租車司機作了一個體表附著物檢查。挪動了一下出租車司機的身體,一把烏黑發亮的警用八二式手槍還緊緊握在他的手裏。公子白把槍從司機的手裏取出來,槍身上打著正規的槍號,保險打開,子彈上膛,隨時可以擊發。有槍也不一定是警察,公子白繼續搜司機的身,又發現了一部手機、一副手銬、一個槍套和兩個備用彈夾,最後在皮夾克裏懷摸出了一張證件。用不著汽車的燈光,公子白已經發綠的眼睛清楚地看到了證件上的警徽和下麵的登記事項以及照片。公子白把證件、手槍和彈夾收進口袋裏,其餘的東西都沒有動,然後蹲在路邊發起呆來。
雷暴,男,二十七歲,市刑警支隊探員。有槍的不一定是警察,但有警官證的一定是警察。這位被公子白誤認為是出租車殺手的,不但是警察,還是公子白曾經夢想成為的刑警。公子白的腦子在轟鳴聲中飛轉,最大的可能是市裏的刑警全體出動,化裝成了出租車司機,希望能夠引出劫殺出租車司機的匪徒,而自己的點子非常的背,碰上了其中一位粗心大意化裝失敗又不會說謊的刑警,結果雙方都把對方當作是匪徒來了一個巨大的烏龍。警察把自己當成匪徒,隻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平安無事了,可自己衝動之下把警察打昏了就不好解釋了。
李寵看到公子白發呆的樣子,憋著笑問道:“老大,你這副樣子少見哪!是不是有麻煩了?”
“還有問嗎?在不到一秒鍾內打暈一個刑警,相當於挑釁法律和政府,說出龍叫來也解釋不清啊!”公子白把雷暴扶到車座上坐好,皺著眉頭發愁。
李寵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說:“老大英明,像你我這樣的,讓龍出來叫兩句容易,要想說服警察叔叔就不容易了。現在我的意見有兩條供你參考,一是立刻跑路,二是殺人滅口!”
“你少扯!他們幹刑警的眼睛都毒,我的臉他看到了,今天我跑了,明天我的拚圖照片就會出現在通緝令上了。至於殺人滅口更是別提了,你說咱倆誰能下得了手?”李寵的建議對公子白來說隻有娛樂價值沒有實用價值被全部否決。
正當公子白和李寵為如何收場大費腦筋時,被放在出租車後座上的雷暴呻吟一聲蘇醒過來。剛掙開眼睛,雷暴就覺得手中少了東西,馬上緊張地在身上和車裏亂摸,敢情他是在找他的槍。
按照公子白的計算,普通人挨了他這一下,想要自然醒轉至少要在一小時之後,就是受過訓練的警察同誌,沒個半個小時也醒不過來。雷暴在十分鍾之後就自己蘇醒了,在出乎公子白意料的同時說明了他的一身肌肉不是擺設,而是辛苦練出來的救命革命的本錢。
“你是在找這個嗎?”既然刑警同誌醒過來了,躲躲閃閃的不解決問題更沒麵子,公子白擺弄著雷暴的手槍弄出一臉匪氣出現在車門口。
雷暴抬眼看見了公子白手中的槍,身形一閃如同安了彈簧一樣從車座上躥起來,一手直插公子白的雙眼,一手去搶他手中的槍。對於正常的人類,能有雷暴這樣的爆發力絕對是足以自豪的,但勤懇的農民永遠趕不上突然崛起的爆發戶,雷暴的速度在公子白這樣的體能爆發戶眼裏還是太慢了。公子白迅捷地往旁邊邁了一步,雷暴的眼前就失去了他的蹤跡,爆發的雷暴眼前一花一頭紮進了黑暗之中,半秒鍾後撲通一聲傳來,他整個人都摔到了被積雪填平的排水溝裏。
“暈了十分鍾,被冷風吹了十分鍾,醒過來就搞爆發,手腳都僵了,不摔倒才怪呢!”公子白隨後而至,一把將雷暴從半軟半硬的積雪裏拽了出來,隨手搖下車窗,在雷暴還頭暈的時候用他的手銬把他銬在車門上。晃掉了滿頭滿臉的積雪,雷暴的腦子冷靜下來,掙紮了幾下沒成效後,停下來仔細觀察起公子白來。
見雷暴冷靜下來,公子白把警官證在他麵前晃了晃,用凶狠的語氣說:“刑警同誌,黑天半夜的你開車出來是幹第二職業嗎?沒有駕照就開車,遇到交警同誌你怎麼解釋呀?”
“老子出來就是要捉你這個殺人犯,你現在要是投案自首還可以從寬,如果死不改悔,早晚會抓到你槍斃了!”雷暴一邊說,一邊用沒被銬住手被在身後搞小動作。
“老大,刑警同誌還算機智,他一邊用話穩住你,一邊在後麵偷偷地打手機呢!”李寵頑皮地把臉從雷暴的背後伸出來提醒公子白。
“刑警同誌,看得出你是個急性子的人,剛才恨不得當場擊斃我,現在突然改口勸降,這裏麵一定有問題。”雷暴這次還是沒看清公子白的動作,等他反應過來時手機已經到了公子白的手裏。
“手機的牌子不錯,款型時髦,最重要的是看起來跟它主人一樣結實。”公子白拿著厚重的手機看了看,發現雷暴已經撥好110的號碼,隻是發現得及時他還沒有按發射鍵。發覺雷暴撥打手機報警,公子白沒有生氣,反而安心不少。如果真像公子白起初想的那樣是刑警隊統一行動,那麼他身上一定要有方便聯絡和追蹤的對講機一類的設備。可現在雷暴身上隻有手機這個唯一的通訊工具,連報警都要撥110,沒準這是他的個人行為,要是這樣的話,問題就好解決了。
公子白拿著手機瞎琢磨,那邊的雷暴見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忍不住發了狠心硬是拖著出租車往前衝了幾步,伸腿直踹公子白的心窩。公子白這次沒動地方,一屏氣胸脯微微鼓起,硬接了雷暴踢過來的致命一腳。雷暴的腳如同踢在包了一層牛皮的石頭上一樣被彈了回來,踢完了這一腳後,雷暴渾身的精力發泄得差不多了,坐在地上開始喘氣。
見公子白拍了拍胸口跟沒事人似的,雷暴瞪著眼睛叫道:“老子對付不了你,你給老子來個痛快,別在那裏裝神氣!”
“刑警同誌,你不要著急,事情沒你想的那麼遭,就是有點兒不好解釋。現在你的力氣用完了,我們可以平靜地談一談了。”公子白把雷暴的槍卸下彈夾後和警官證一起交到了雷暴手上。
第14章 第07節 狂龍伏首
雷暴被公子白的舉動搞迷糊了,疑惑地看著麵前這個衣著很有品位的劫匪。公子白抹了一把臉,適才故意裝出來的匪氣蕩然無存,笑嘻嘻地遞了一個紅本本給雷暴。雷暴不解其意,接過去借著燈光仔細觀看,在紅本本的正麵上印著的國徽和兩行金色字體差點兒讓他再度爆發。紅本本不是別的東西,而是公子白用來混飯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律師執業證》,翻開證書,裏麵的身份證號、證書編號、照片和司法廳的鋼印、注冊印章一應俱全。
見到公子白的律師證後,雷暴的腦袋也大了兩圈。律師執業的一個必要條件就是沒有受過刑事處罰,說白了就是沒有犯過罪。一個有著不錯收入的律師跟隻為幾百塊錢就殺人搶劫的罪犯絕對搭不上邊,如果非要把他們聯係在一起,就隻有律師為犯罪嫌疑人出庭辯護一種情況。
“你真是律師,不是劫匪?”律師證看起來是真的,但雷暴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當然是真的,比珍珠還有真,不信你可以打電話讓人幫你查一下司法廳的注冊記錄。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亂,有許多弄不清楚的地方,其實我跟你一樣亂,比霍亂還要亂。”公子白一不做二不休,解開了雷暴的手銬,隨後把他的手機遞了過去。
雷暴接過手機,猶豫了一下,然後撥了一個同事的號碼打了過去,接通後報上了公子白的律師證號碼和身份證號碼請求同事幫助查詢。沒過兩分鍾,同事就回複確認了公子白的真實身份。得到同事確認後,雷暴把律師證交還給公子白,公子白注意到整個通話過程雷暴對他自己的遭遇隻字未提,心中不禁對擺平襲警一事多了一分把握。
“你為什麼要開(打)出租車?”確認了互相的真實身份後,公子白和雷暴經過了短暫的沉默後同時開口提問。
“我是來抓賊的!”兩個人又同時回答。
“你又不是警察,從哪邊也輪不到當律師的出來抓賊。你剛才的兩下子根本不像是普通人應該有的身手,全隊我的格鬥技術是最好的,居然連你的動作都看不清,你到底是什麼人?”在兩次幾乎一樣的問答過後,雷暴懷疑一切的刑警思維開始活躍起來,雖然從證件上找不到破綻,但公子白的神奇表現已經成了事實,想讓人不懷疑確實非常之難!
公子白一聽雷暴的問話就知道麻煩來了,趕緊使出以攻代守轉移話題的招數反問道:“誰說律師就不可以抓賊?維護社會穩定,懲罰犯罪是每個公民的義務,可不是你們警察的專利。另外,你這位人民警察下班了不好好在家休息,擅自出來開出租車還無照駕駛,不是無組織無紀律性嗎?”
“你怎麼知道我是私自行動?”公子白的猜測是對的,雷暴被說中軟肋暫時忘了對他的懷疑。
從雷暴的表現可以看出,這位仁兄在刑警隊裏不是出謀劃策的主腦,而是衝鋒陷陣的鬥士。雷暴的反應增加了公子白的信心,隻要給雷暴一個合理的解釋,就可以消除雷暴對他的懷疑。
沒回答雷暴的問題,公子白繼續打岔:“你們支隊是不是有一個位最年輕的姓史的副支隊長?”
“有啊。這跟我私自行動有什麼關係?”雷暴不知道公子白跟他提人是什麼意思。
公子白還是沒正麵回答雷暴的問題,自顧自地叨咕了下去。“你們那個史隊長和我是同班同寢室的大學同學,我跟他是同期考的公安廳的公務員,可惜我的海拔不夠,所以我現在是律師,他現在是警官。他叫史正,1977年3月8日出生,身高一米八一,體重七十五公斤,武力為零,智力一百一十,喜歡玩星際爭霸,至今沒有女朋友。我說的是不是你的頂頭上司史隊?”
雖然不能理解公子白叨咕的所有內容,但可以肯定公子白說的這個人從姓名到自然情況都與他們警隊的第一智囊和第一弱者史正隊長全麵吻合。“是啊!我出來抓賊跟你認識史隊有什麼關係?”到現在,雷暴還是不明白公子白的用意。
“大哥,到現在你還沒明白嗎?你們的史隊跟我是鐵哥們兒,你們刑警隊的好多套路都是他設計的,這其中還有我的合理化建議呢!你連呼叫支援都要用手機撥打110,你說我能看不出來你是單獨行動的嗎?”公子白說出原因後,見雷暴將信將疑,立刻加緊了攻勢繼續說道:“對於近來這幾件轟動效果比較大的案子,你們史隊一定要參加,搞不好還是專案組的領導,對於如何偵破他一定是有安排的。你單獨出來行動,似乎對案件偵破沒多大幫助,很可能還起反作用。看來有必要跟史老二說說你的事,他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號碼好像是13942421142對吧?”
雷暴見公子白說出了史隊對外保密的手機號碼,對公子白的身份還有和史正的關係信了九分,眼見公子白要向領導打他的小報告心中有些緊張,麵上卻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公子白說:“你打好了。就算是你和史隊是朋友,我們一樣可以對你涉嫌搶劫殺人進行調查,沒有合理的解釋你得在裏麵呆上一陣子才成!”
早料到雷暴有此一招,公子白不但沒有害怕,反而端起架子,噴著吐沫威脅起人民警察來了。“警察同誌,別的不敢說,法律我還是懂幾條的。我半夜出來打車,碰上一個形跡可疑的司機,為了自我保護與其發生撕打,結果是力氣稍微大一點的我贏了。於是,最不幸的事出現了,被我誤認為是歹徒的司機居然是人民警察,最後我救醒了人民警察,人民警察把我抓到了公安局。如果我跟你回局裏接受調查,不用同誌們費力問口供,我就會把一份完整詳細合情合理的事實經過交上去,保證讓同誌們連語法和標點上的錯誤都挑不出來。到時候,無論有沒有人照顧我,我頂多耽誤幾小時的時間就啥事沒有地從裏麵出來了,而你卻要向領導們解釋為何會私自行動,同誌們還要把你被人打暈的事當成笑柄,到底要打多少份報告,讓多少人背地裏笑話,你自己心裏應該有個數吧?”
“你在威脅我?”雷暴聽公子白說完臉色非常難看,如果不是有剛才的經驗,他很想把公子白暴打一頓。
“這可不是威脅,我說的情況極有可能發生,你應該很清楚。你們史隊雖然不是徇私枉法的人,但對你私自行動的事情一定會過問一下的。作警察對工作的熱情很重要,但組織性紀律性更重要,因為個人英雄主義破壞整個偵查部署的事情他可不願意看到。”公子白說完開始一下一頓地撥史正的手機號碼。
沒等公子白撥完號碼,雷暴就在公子白的心理攻勢下屈服了。“行了,我也不找麻煩了,看在史隊的麵上,這次算是誤會咱們誰也別揭誰的底,就當沒發生過可以了吧?”
聽了雷暴的話,公子白臉上有了笑意,收起手機,對被惱火和鬱悶包圍的雷暴說:“說了半天,我就是這個意思。說老實話,我就是個願意管閑事,對刑偵感興趣又當不成警察的律師。如果不是我不願意給自己和警隊添麻煩,我也不會這麼無賴地兜圈子為難你。說到底,我對警察同誌是很尊敬的,特別是像你這樣敢拿自己命出來拚的孤膽英雄。大家都是為了抓賊出來的,互相照顧一下嘛!抽支煙,降降火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