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袋煙工夫,那個女強盜便取來了一甕酒。船又離岸,到湖心時,那個刀疤臉便催逼李芸娘將那甕酒喝下。李芸娘平時滴酒不沾,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雙手托起酒甕仰脖子灌了下去。隻片刻間,她就像一堆軟泥癱在了船板上。那兩個強盜見狀,從船艙頂上拆下一領破席子,將李芸娘裹了起來,又縛上一塊石頭,“撲通”一下子扔進了湖中。眼見得李芸娘消失在湖中,那兩個強盜這才卷了財物,放心地離去了。

再說那兩個強盜回到藏身的地方,平分了財物,第二天天一亮,兩人就揣了李芸娘的那張銀券去塢堡鎮取銀子。

到了馬記錢莊,兩人拿出銀券,錢莊老板果然付了他們三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就在這兩人得意忘形地正準備將銀兩朝袋子裏塞時,那個錢莊老板忽然伸手一攔道:“慢!”那個年紀大的強盜頓時一怔:“你要幹什麼?”錢莊老板卻滿麵堆笑地問:“你們一定是許老板派來取錢的吧?”那兩個強盜不知所謂的許老板是何許人也,為了不露破綻,他們還是點頭道:“正是!”那位錢莊老板道:“既然如此,大家就是朋友了。老朽和許老板有多年的交情了,你們既然是奉許老板之命而來,如果連餐飯也不吃就走,豈不讓許老板怪罪我馬某太不曉事理了?”

那兩人一聽是這麼一回事兒,頓時樂了,想不到得了錢財,還能撈頓吃的,忙道:“馬老板既如此客氣,我們也就不推辭了。”

當下,馬老板就在後室安排了酒菜招待他們。馬老板偷偷在酒菜裏放了蒙汗藥,不一會兒,兩個人就歪倒在桌上了。這時,突然從門外撲進一夥衙役,一抖手中的鐵鎖鏈,“嗆啷”一下子套在了這兩個強盜的脖子上,將他們鎖上了。兩人全嚇醒了,那個刀疤臉強盜還故作鎮靜地問:“各位公差大哥,我二人身犯何事了,為何用鐵鏈子鎖我們?”其中一個公差狠狠扇了他一個耳光,喝道:“少廢話,等到了縣衙大堂,自有分曉!”

當時,塢堡鎮隸屬湖州管轄。那兩個強盜被押到湖州衙門,待走進大堂抬頭一看,兩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那被他們沉下湖底的李芸娘此刻正站在大堂之上。這時他們方知事情全壞在李芸娘的身上,但他們怎麼也弄不明白,她是怎麼活過來的。

原來,李芸娘原名叫李采雲,原是湖邊長大的漁家女。有一年,她的父母不幸相繼病亡,她一位本家堂叔竟把她拐賣到揚州的一家妓院。李采雲守身如玉,寧死也不接客。就在這時,有個叫郭承庸的老頭子把她從妓院裏贖了出來,將她收做了義女,並請人教她棋琴書畫,彈唱歌舞。

李采雲原以為從此逃離了虎口,誰知又跳進狼窩。原來那郭承庸是揚州有名的地痞流氓,嗜酒如命。早年間,他父親曾在一位西域商人那兒做事,從西域人那兒得到一顆解酒金樽丹——此丹為黃色,黃豆般大小,不論是誰隻要含了此丹,喝多少酒都不會醉。更為神奇的是,酒後將此丹取出,放在鍋中兌上水用文火一煮, 那鍋水就會變成酣醇可口的美酒。那郭承庸得了此丹後,自然不愁沒酒喝。後來他又突發奇想,想憑此丹發上一筆橫財,於是自號“酒王”和別人賭酒。為了能招攬打賭的人,他就拿李采雲來作誘餌,對外放風說,這世上有誰能用酒把他灌醉,他情願將他的“義女”送給這個人做老婆。為證實自己不會食言,還請了官府出麵來做公證。

李采雲原本天生麗質,櫻唇微綻,笑靨生窩,再稍加裝扮,格外嫵媚動人。凡是見過她的男人,沒有幾個不動心的。郭承庸這一招兒還真靈,上門來找他賭酒的人幾乎踩斷了門檻。

不久,從外地來了一個名叫劉京第的進京趕考的書生,那天書生在郭宅院門外躲雨時,與李采雲不期而遇。兩人一見傾心,一個非他不嫁,一個非她不娶。李采雲為了能和劉京第做長久夫妻,半夜裏用掉包計在郭承庸的枕頭下偷出了解酒金樽丹,在客棧裏找到了劉京第,向他講出了解酒金樽丹的秘密,要他去與郭承庸賭酒。第二天劉京第就按李采雲的吩咐去找郭承庸賭酒,竟一下子就把郭承庸賭癱在了桌子下麵。而他喝下了兩甕烈性白酒,竟一點事兒也沒有。因為有官府作證,郭承庸不好反悔,隻得將李采雲許配給了劉京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