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對於占卜師來說,茫茫雲州上的眾生,不過都是無數不同的星象罷了。
他們可以通過窺探星象,了解一個人的一生,所謂占卜,不過是提前洞察先機而已,他們了解前方所有的危險,就能巧妙的避開。
既然可以窺探星象,自然可以擾動那星象,既然可以擾動,自然可以改變所謂命運。
無玄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如果傾月已經藥石無靈,那麼他就隻能嚐試改變傾月的星象。
“你簡直是瘋了!你這樣大好的年紀,為什麼要因為這樣一個不人不妖的女子,葬送自己的一生?到底是為什麼?你現在的身體,哪裏來的力量去改變星象?”靈虛子氣的不得了。
無玄沒有說話,他隻是站在那裏,靜靜的看著靈虛子,靈虛子看著無玄那雙澄澈的雙眼,忽然平靜下來,說道:“你可知道,這一次你離開藥王穀,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無玄笑著點點頭:“知道。”
靈虛子扶著一旁的樹幹,帶了些哭腔道:“造孽啊!”
無玄明白,靈虛子這便是不再阻攔了。
他走到靈虛子身前,掀起長衫前襟,緩緩的跪在地上,雙手伏在地麵上,前額觸底,發出悶悶的聲響,無玄磕了三個頭,伏在地麵上,說道:“徒兒不孝,往後,師父多多保重!”
靈虛子背對著無玄,依然扶著那棵樹的樹幹,擺了擺手道:“罷了……去吧……去吧……”
無玄站起來,轉身往穀口走去。
他磕頭的時候,靈虛子都不曾回頭看他一眼,此時卻忽然轉過身,看著無玄離去的背影,留下了兩行老淚。
他還記得,無玄當年來拜師的模樣。
那個時候,他不過是個不大點的小男孩,身懷占卜之力,卻沒有強大的身體去支撐這樣的力量,為了活下去,無玄來拜他為師。
他那個時候脾氣就古怪的很,這麼點大個小娃娃,還是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的小娃娃,他哪裏願意收。
他幹脆閉門不出,將這個小屁孩關在院子外麵,一句話都不肯同他講,他想,過一會,這孩子肯定回去了。
誰知道,他就坐在外麵的門廊上,非要拜師,餓了就吃身上帶的幹糧,渴了就喝院中的井水,困了就睡在屋簷下……
幾天過去了,他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
靈虛子拿他沒辦法,這麼小的孩子,他總不能打他出去,幹脆打開房門,研究自己的藥材醫書,無玄坐在外麵,他就全當看不見,也不理他。
無玄也不吵他,也不進屋,就隻在靈虛子出來整理藥材和散步的時候,或者在門廊下煎藥的時候,跟在靈虛子身後。
他不說話,走路也靜悄悄的,大多數時候,靈虛子都感覺不到這孩子的存在。
可是時間久了,哪裏能完全忽視他呢?這偌大的穀中忽然多了一個人陪著他,那麼點大的個小娃娃,偏偏很招人喜歡。
無玄就這樣跟了他十天,靈虛子終於妥協了。
那一天,靈虛子斜著眼看他,問:“昨天我煉的那八味藥材,你看見了嗎?”
“是九味。”無玄抬起頭,淡淡的回答。
靈虛子咳嗽一聲,點點頭:“那便勉強收下你吧。”
無玄這才恭恭敬敬的走到他麵前,掀起長衫的前襟,跪在地上,雙手伏在地麵上,前額觸地,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頭,稚嫩的聲音隨即響起:“多謝師父!”
那是無玄第一次,行那般恭敬的大禮,是為了入藥王穀,做他的徒弟。
這一次,是無玄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行這樣的禮,是為了離開藥王穀,救那個不屬於他的姑娘。
靈虛子搖搖頭,罷了罷了,這就是命啊!
當初收了這個徒弟,不過是為了陪自己度過這寥寥餘生,但是前半生沒有徒弟時,他不也好好的過完了嗎?
無玄快馬加鞭趕回龍澤山莊,他知道,如果不是傾月的病情已經十分嚴重,楚曄是不會這樣著急召他回龍澤山莊的。
上一次用靈鴿召他回府,是因為楚曄撿到重傷的傾月,這一次,依然是因為傾月。
隻是這一次,不知道傾月傷的如何?
似乎自從楚曄遇到傾月,相比龍澤山莊那麼多的事情,傾月才是最大的那件事。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能讓傾月有事,就算這不是他的姑娘,他也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