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月咬咬牙,握住箭尾,突然發力,將一支完整的箭從肩膀上拔出來。
箭尖離開身體的那一刻,傾月悶哼一聲,再次摔在地上,這一次,是因為鑽心的疼痛。
傾月的頭上出現一層細密的汗珠,她臉色蒼白的如紙一般,甚至白的有些透明。
她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在顫抖,疼痛讓她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她發出沉重的喘息聲,試圖緩解這種痛楚。
過了很久,傾月才掙紮著,再次站起來,往鎮子裏走去。
沒有了那支箭的製約,她行動方便了很多,可是畢竟受了傷,徒步走過去依然速度很慢。
與此同時,沒有了那支箭,肩膀上的傷口開始瘋狂的流血,濃稠的發黑的鮮血從傷口中流出來,染紅了肩膀處的衣服。
她現在要立刻找到醫館,她沒指望醫館那些普通的大夫可以救她,但是她需要止痛藥和止血散,否則這些血這樣流下去,就算有屍花毒在,她也撐不了多久。
當她好不容易看到城門時,已經是晌午了,她右手捂著左肩上的傷口,一步一步,蹣跚的走進城裏,想要找一個人問路。
可是這些人看見她,都站在原地不動,甚至有些人還在往後退。
她知道自己身上的傷和這一身的血看起來有些嚇人,可是這些人看到受傷的姑娘,竟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忙嗎?
既然沒有,傾月也不願意強求,她警惕的看著周圍的人,這些人看起來總是有些怪怪的,傾月快步走過這裏,想要進了城再找醫館。
她這一路看到無數人從她身邊路過,有些人竊竊私語,有些人躲的很遠,還有些人幹脆扔了手中的菜籃子跑掉……
傾月好不容易看到醫館的牌子,她摸索著進了門,眼看就要摔倒,卻仍然堅持著,扶著門站好。
“有大夫嗎……我……我要止血的藥……”傾月有氣無力的說著。
可是卻沒有等來回答,也沒有等來一個人扶她,醫館裏那麼多的人,都呆呆的站在那裏看著她。
傾月已經受夠了這樣的眼神,她抬起頭,頗有些凶狠的喊著:“我找大夫!你們聽不見嗎!”
這一喊用了她好大的力氣,傾月站在原地喘了很久,才緩過來。
仿佛就是這一喊,打破了這個城鎮的寧靜,打破了這些人看她的眼神。
“怪物啊!”
他們丟下手中的藥材,丟開手裏的病人,驚慌的跑出門去。
傾月明明站在門邊,虛弱的需要抓住門框才能站好,可是這些人就好像是會被傾月吃掉一般,瘋狂的衝到門外。
傾月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要這樣對她?
她步履蹣跚的跟出去想要解釋自己身上的傷口,她可以說是被人追殺,是遭人暗算,她有無數種說法來解釋……
可是她轉過身走到大街上的時候,街上站著的已經不止是醫館的人了,這麼多的人,將這條街圍的密不透風,大概市集上所以的人都來了……
他們盯著她,瞪著她,手中拿著棍棒、鍋盆、蔬菜水果,小孩子手裏攥著石頭,看到她走出來,嚇得哇哇大哭……
傾月不明白,這是怎麼了,這些人這樣同仇敵愾,恨不得殺了她,可她隻是來求藥而已。
街上的攤販連攤都不擺了,他們異口同聲的高呼:“打死怪物!打死怪物!打死怪物……”
呼聲震天之中,一片混亂之中,不知道是哪個小販的攤位被撞倒,胭脂水粉散了一地,連同精致的銅鏡,也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鏡子,剛好掉在傾月麵前,傾月低著頭,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
滿頭白發,眉心一朵盛放的花。
一天一夜過去了,她妖化的跡象並沒有消失,而是定格在了她的身體上。
傾月本以為從塵苑逃出來後,在去城鎮的過程中,這麼遠的距離,況且她還是徒步而行,妖化現象一定會褪去。
從前都是這樣的,她發狂失控後,幾個時辰便恢複正常了,所以她才來醫館尋藥的……
她終於知道那匹馬為什麼離她而去了,因為動物都是很有靈氣的東西,她的妖氣和著她身上的血腥味散發出來,衝天的妖氣讓馬兒受了驚,才會甩下她。
“打死怪物!打死怪物!”
這些人高呼著,將手中的東西用盡全力的砸在她身上,全然不顧她身上血跡斑斑,傷痕累累,在這些普通的凡人眼裏,她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