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紅蓮幽山(2 / 2)

凡紅燮心中莫名一喜,表麵上卻仍緊繃著臉讓自己看起來無所謂的樣子,調整麵部表情的時間裏凡炎兒已經起身出了涼亭,他隻好連忙跟了上去。

穿行了莫約半盞茶時間,一處山腳下,凡炎兒停了下來。

卻見她停下之處,四周盡是懸崖峭壁,巨石裸露,由於地處山陰,連太陽都無法照到。隻有山風肆無忌憚拍打著空氣的聲音,陰森而輕浮。

四處熱度洋溢的紅蓮穀中,唯一一處陰寒之地,便是這幽山囚牢。紅蓮穀行事向來幹脆利落,要殺的人即刻便殺,而能被帶入這幽山囚牢的人,不是紅蓮穀的內奸,就是與紅蓮穀有著不可輕饒的血仇。

雲蓮顯然是屬於後者,凡炎兒將她囚入幽山,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讓她死的痛苦一點,更痛苦一點。

這些凡紅燮都已經早就了然,囚牢的守衛給他們讓出通道,兩姐弟一前一後走在幽深石洞裏,周圍石壁上隱隱散著腥味,和一些斷掉的指甲,像是每個被帶進來的人都曾拚了命的抓住一切縫隙,企圖停住被人往裏拖行的腳步。

一段步行後,兩人推開一扇發鏽的玄鐵大門,走進了囚牢大堂,迎麵撲來的濃稠腥味,讓殺慣了人的凡紅燮也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聞出了血腥裏的藥香,那是雲蓮的味道。

已經忍不住想要先行一步上去查看究竟,心中莫名的激動起來,也不知道是迫切的想看見她悲慘的樣子,還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她是否還活著。花了極大的定力平了一口氣,壓抑著咚咚的心跳,他站在凡炎兒身後最終沒有上前。

昏暗的囚牢大堂裏,除了幾縷從頭頂岩壁縫隙中投下來的冷光外,就隻有前方凹陷之下騰起的隱約炎炎火光。凡炎兒伸出火紅袖袍下的手掌,掌心翻轉,一陣風掠過,大堂四壁上掌火的石台瞬間被點燃,紅勾勾的色澤跳躍在暗裏。

周圍亮了起來,姐弟二人所站的是一麵峭壁邊緣,大堂的中心陷下去一塊圓地,唯有中間佇立的一根坑窪石柱,石柱上掛著不知風幹了多少年的熱血,被染成一種無限接近黑的紅。

一片燥熱的溫度和光亮裏,凡紅燮向下方望去,盡管早已做好了準備,眼前所見景象卻仍是令他心頭一顫。

空曠的凹陷之下是一座圓形的巨大浮空石台,石台中間穿著那根血跡斑斑的石柱,暗紅的火焰將那座石台完全包裹在內,燒的空氣都扭動變形。模糊火光裏一個小小的人影被兩根長釘釘在石柱上,長釘穿透了鎖骨間的縫隙,深深沒入背後凹凸不平的柱麵。

身上一襲淺色襦裙染上大片不規則的猩紅,血淋淋的傷口暴露在空氣裏,多日仍未結痂或是愈合,鮮血在攤開的裙擺下形成一汪不小的暗褐色血泊,遠遠看去像是一朵掙紮在汙泥裏的蓮花。

竟有一種觸目驚心的美,美的殘忍又絕望。

凡紅燮張開口,望著那團團的暗火,“這是囚火?”話一出口,才發現聲音啞的厲害。

凡炎兒斜睨了他一眼,唇邊挑起一個輕蔑的笑。

“整日就知道出去亂惹是非,穀中之事你花過多少心思?連囚火都不認得,讓我今後如何放心把紅蓮穀交給你?”

凡紅燮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雙目一動不動望著底下那個身影,“紅蓮穀你管的就很好,不必交給我。”

“你道是我想交給你?隻不過那是爹的遺願,違背不得。”凡炎兒冷笑一聲,“十七年前爹娘慘死皇城之郊,滿月是我紅蓮穀永世仇敵,而她的父親鬼醫——”語調越來越冷,“便是第二不可饒恕的那個。”

“為了這一條賤命,讓我們爹娘白白送命……”凡炎兒像是在自言自語,麵色平靜,恨卻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為讓她順利出世,搭上了多少性命,她就算是天下藥靈又如何,與我何幹,與我爹娘何幹?”

凡紅燮握了握拳,咬緊了牙。凡炎兒的聲音不大,回蕩在囚牢裏,囚火中的人影動了動,忽然仰起了頭。

那道目光和凡紅燮的目光相撞,暗含恨意的瞳仁對上毫不退步的眼,他萬沒想到雲蓮此刻還會有這樣的眼神。

晶亮清冷的眸光穿破一切暗火,堅定的不容置疑,眼裏都是全不動搖的果決,蒼白臉上隻有那道眸光在閃耀。

幹涸的嘴唇微微開合,聲音擲地鏗鏘,雲蓮一字一句說的用力,像一根根利箭紮入人的心裏。

“說了這麼多,有本事……”頓了頓,她居然笑了,“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