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陸雀左躲右閃,臉上卻笑得賊兮兮的樣子,雲蓮忽然覺得天下再不能找出比他更欠打的人了。
兩人繞著馬車跑了半天,一個羞紅了臉死命追著砍著,一個嬉皮笑臉的跑在前麵,容乾不動聲色的觀看著,突然長臂一伸,一把把阿謠給拉住了。
“做什麼!”氣衝衝的回過頭,阿謠一張臉上紅雲飛散,莫名的動人。
“有人來了。”容乾開口說道,身子已經微微後仰,越過馬車望向後方的來路。
一片清澈的光線中,遠遠走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灰色寬袍大袖,一頭過肩長發,瀟灑肆意,發帶繞過額前綁在腦後,飛揚在風裏。他手中拎著一個竹酒筒,走幾步便仰頭喝一口,側頭和身邊女子說話的神態溫柔,又有一種成熟的落拓感。
男子看起來還算是尋常,隻是旁邊的女子就有些引人注目了。
那女子一身翠綠長裙,外披一件灰底黑花大長褙子,一頭青絲垂至腳踝,像是一麵漆黑的瀑布。兩彎籠煙眉,一雙含情目,腮凝新荔,鼻膩鵝脂,鬢邊兩抹垂發,桃花唇似笑非笑,一眼望去像是幻境中才存在的人兒。
這樣一個美得像是天仙的女人,照理說陸雀應該是會看的眼直了,可陸雀才看了她一眼,立即像是見了光的老鼠,一溜煙躲到了阿謠和容乾身後,一邊飛快的將自己的衣服穿好。
女子長得極美,雲蓮看在眼裏,甚至覺得她的美色能與夏南胤一較高下。她懷中抱著一架和她半身高的古琴,看起來珍貴而古樸,兩人並肩逐漸朝這邊走來,顯然也發現了雲蓮一行四人。
“哎?”灰衣男子走近了,抱著他的竹酒筒,眉眼彎彎,伸手摸了摸下巴上青色的胡渣,“這不是雲蓮小妹妹嘛?還有容乾,容少俠?”
“蘇玩?”雲蓮一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麵具,“你怎麼認出我的?”
“叔這鼻子,可不僅是聞酒聞的準啊。”蘇玩咧嘴笑道,“沒想到能在這裏再見,緣分緣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妻子,端木綺。”
“……你居然成親了?”
“雲小妹,你這是什麼語氣,誰說酒鬼不能娶老婆了?”蘇玩有些不高興,“我對阿綺一片真心日月可鑒……”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雲蓮扶了扶額,身邊的容乾倒是波瀾不驚的抱拳行了個禮,“端木姑娘。”
一身綠衣的端木綺微微一笑,清麗脫俗的美,“許久不見了,容公子。”
“你,你們認識?”雲蓮有些不可思議的抬起頭,向容乾投去疑問的目光。
“江湖人稱琴聖端木綺,幾人不認識?”阿謠在旁邊淡然開口,端木綺一雙秋水瞳便幽幽朝她望來,“這位姑娘是?——噢,還有,陸雀你不用躲了,老娘早就看見你了。”
“……”
一句話讓雲蓮徹底懵了,先不說端木綺認識容乾和陸雀,一個美的如此超凡脫俗的女子,居然自稱老娘……總有種喝粥喝出一隻死蒼蠅的感覺,多少有點破壞一開始營造出來的仙氣飄飄的美感。
陸雀耷拉著臉從阿謠身後走了出來,一出來就開始換上一副狗腿的笑,“嘿嘿,端木姑娘,一別多日,您真是越來越美了……”
“圓潤去,燒掉老娘一池波的賬還沒和你算呢。”一句嬌嗔,眉目含情,倒是沒幾分明顯的怒意,看得出來端木綺今日心情不錯,陸雀心裏鬆了口氣,笑容這才放鬆了一些。
見幾人其樂融融的打著哈哈,話中刀槍來往,十分熟稔的樣子,雲蓮更迷糊了。
於是正午野餐加入了蘇玩和端木綺,六人圍著方布席地而坐,邊吃邊聊開了。
交談中雲蓮終於得知,端木綺在江湖上也是一個響當當的名字,不僅是因為琴聖這個稱號,更是因為她靠著一張張長琴,琴音催命,曾是江湖排名的第一賞金殺手。六年前她與容乾一戰,以微弱差距敗給對方,摘了第一殺手的稱號,從此隱居山林。
對外宣稱是隱居山林,其實端木綺是和蘇玩成親去了,也許她是早就有了辭別殺手界,從此金盆洗手的想法,才會響應容乾的那一戰。
這兩人的搭配乍看之下隻覺得是奇葩,放蕩不羈的酒鬼和高雅脫俗的撫琴之人,然而一番閑聊下來,雲蓮明顯發現端木綺不管是吃喝還是談吐都和高雅其實搭不上什麼邊,仰頭喝酒高談間倒是有著一份接近俠客的豪爽與瀟灑,這麼一看,著實和蘇玩有些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