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半張臉(1 / 2)

雲蓮固執的不肯相信雲槿又丟下她一個人跑了,像是一個冥頑不化的傻子,抱著包袱守在草堆上等了一天一夜。正午的太陽西沉,晚霞遍天,群鳥歸巢,直到黑夜再次降臨,夜色變得濃厚,深夜天地寂靜,靜的都能聽見雲蓮一下又一下偏執的心跳。

撲通,撲通,裝著死不承認的頑固,在不可扭轉的現實枷鎖中奮力的像要破繭而出。

帶著這種冥頑不靈的執著死守了兩天兩夜,第三天清晨的時候雲蓮被餓醒了。

少女頹然的坐在草堆上,群山環繞中她渺小的就像一粒塵埃,被天地遺棄。

有時候失去一個人,會比失去所有還要難過。

麻木的站起身,邁著沉重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像是一具空殼。

秋日裏的林道上鋪滿了一層厚厚的金黃,頭頂落英飛揚,微風浮起額前發絲,迎麵而來撲鼻的芬芳。

雲蓮回頭戀戀不舍的望了一眼那方小小的草堆,最終回過頭麵朝那條蜿蜒的林間小道,邁步上前。

她要感謝的是這一連幾天的一派秋高氣爽,雲氣清澈,心境在一片死灰一樣的頹廢中緩慢複蘇,從再無所念的絕望裏麵爬起來。

雲蓮曾有那麼一刻覺得自己被所有人拋棄,仰頭看見的是無比遼闊遙遠的天幕,秋光照耀著她,微風沒有從她身邊逃逸,偶爾還會從成熟的果樹上滾落一兩顆紅彤彤的野果,一口咬下去,清甜無比,像是無聲的安慰。

也許她真的是幸運的,如果這幾日是在一片連綿暴雨中度過,那麼她可能已經毫不掙紮的死在那片雨裏了。

她還不能死……她一定要再找到雲槿,將所有的一切都問清楚。

在林間行走了半日,越過鬱鬱茫茫的一片金黃林葉,雲蓮隱約看見遠處模糊的一個人影。

光柱漫過枝椏投射在林間,遠遠那個影子籠罩一片淡淡的金色塵埃裏,看輪廓像是個人,雲蓮一路走來,竟沒人發現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那個人影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放佛站了百年千年。

雲蓮心中猶疑,不由得放慢了步子,等到走進了一些看清楚的時候,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她看清了那張臉,或是說根本不能算是一張臉。

那張臉隻有一半,另一半是一片凝結了的血肉模糊,露出圓碌碌的森白頭骨,像被什麼給擰成了一團,是一張隻看一眼就會連續做一個月噩夢的臉。

更可怕的是有著這樣一張殘缺不全的臉的人,居然還活著。那人身形佝僂矮小,四肢骨頭都像是被人削去了一截,比常人要短小很多。他詭異的站在一片金秋光線中,溫暖的光柱下帶著森森鬼氣。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雲蓮心中一涼,下意識就往後退了一步,她不知道麵前這個人鬼莫辨的家夥是誰,但是肯定不可能是來和自己勾肩搭背暢談人生的。

那半張臉望著雲蓮,忽然扯出一個笑,半張嘴抽動著,看起來像是哭。

“小姑娘,怎麼孤身一個人來這千峰嶺?”那人聲音跟麵貌一樣駭人,沙啞渾濁,聽起來聲帶像是受過重創。

雲蓮不敢想象一個人會變成這樣,之前是受過多大的傷害,能在那樣的重創中活下來,又是有著多麼恐怖的求生意誌,這種意誌無非是強烈的愛和強烈的恨,看那半張臉的樣子,怎麼也不可能會是前者。

她隻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卻不由自主的被那人口中的“千峰嶺”三個字吸引住,腳步陷在原地沒有動。

艱難的開口道,雲蓮聲音發著抖,“千峰嶺?”

腦子飛快一轉,搜索出和千峰嶺有關的另外三個字眼,藏兵閣。

“來這千峰嶺的人隻有兩種,你猜猜是哪兩種?”半張臉笑的猙獰,居然和雲蓮玩起了猜謎。

雲蓮搖搖頭,半張臉的恐懼讓她不想再和他說話,“我不知道。”

雲槿竟將自己帶來千峰嶺了?他可是先行一步去了藏兵閣?

心中想著,心情不知覺的微微高昂起來,經曆了兩天的低迷,在清晨的微光裏,雲蓮忽然重新燃起了一份希望。

“來這千峰嶺的隻有兩種人。”

半張臉重複著這句話,將雲蓮的思緒拉回現實,他和雲蓮間隔著長長的一道距離,可他給人的感覺卻像是隨時都能殺到你的麵前。

半張臉嘴角抽動著,僅有的一隻眼睛睜得大大的,露出紅紅血絲。

“有劍帖的人和沒劍帖的人。”他盯著雲蓮,“小姑娘,你是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