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陪你由始走到到終的。”夏南胤重新笑了,妖嬈動人,陌生又疏遠,“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終究會變成一個眾叛親離的人,雲蓮,你敢不敢和我賭?”
他側身在月光下,宮燈在他的背後映出一片溫暖的輪廓,勾勒出幾縷金線一樣的發絲。鳳眸微睞,紅唇凝脂,精致細長的靛青攢花發帶穿過青絲垂在鬢邊,夏南胤說話的語調永遠都是懶洋洋的,似乎這世間沒有什麼值得他加快速度,卻總能將人逼得發狂。
“這種賭沒有人會原意和你玩。”
雲蓮小聲說道,夏南胤的話其實在她心裏有著一定的份量,雲蓮一直都覺得夏南胤是一個知道很多的人,他的話很多時候也和讖言一樣,帶著讓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雲蓮有些難過,如果夏南胤此時的話沒有在嚇唬她,那她是不是真的會有那麼一天?
夏南胤像是看穿了她心裏的所有想法,笑容更溫柔了,美的不可方物。
“你知道我說的沒錯,所以你怕了。”他幽幽開口道,氣息溫暖。
“我當然會怕。”雲蓮悶悶說道,“我有朋友,有家人,有喜歡的人,如果有一天他們都不在了,我肯定不能接受。”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望著前方,留給夏南胤一個小巧又幹淨的側臉。
夏南胤覺得好笑,他拐著彎想盡辦法想讓雲蓮絕望,卻未曾想到對方是如此的坦誠,將心中的畏懼不加掩飾的全部展現,情感全都擺在臉上,清澈的好像一眼山泉。
女子的心不都該是九曲十八彎,如海底撈針一般捉摸不透麼?可雲蓮卻是這樣不慘雜質,直接坦白的人。
這樣的人利用起來都不用費什麼心思,隻需要給她一點點的真誠,她便捧出一顆心來和你做朋友。
他靜靜的望著雲蓮,心中忽然浮起一個計劃。
在夏南胤的心中,沒有什麼是不能算計的,他樂忠於將別人的一生命運玩弄在鼓掌之中,看他們或喜或悲渺小的像是螻蟻。
習慣了這樣的算計,短短時間內他便能勾畫出一個長達幾年的局,讓人不由自主的往裏跳。
宮燈旁的青鬆下種著幾棵桂花樹,初秋的桂花香味還不甚濃鬱,清清淡淡,卻也十分好聞。
頭頂彎月,星空散落,花前月下的二人中一片靜寂無言,雲蓮怔怔的望著前麵小池子中倒映的月影,沒有再提任何的問題,隻顧著看著出神。
“你可知道我把你要來是想做什麼嗎。”夏南胤開口問道,慵懶的眯起眼睛,微微揚起的嘴角承著自負和驕傲,看起來美豔極了。
雲蓮誠實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陸雀也沒有和我說。”她頓了頓,“有關藏兵閣?”
“說起藏兵閣,就不得不說名劍大會了啊。”輕笑一聲,夏南胤嫣然挑眉道,“藏兵閣每隔十年舉辦一次名劍大會,並從中挑選出當時最有名望兼武功劍法最高的劍客,贈予閣主十年來精心挑選出來的神兵一把。所贈神兵不但鋒利無匹,而且打造之法獨特,普天之下絕無相同。”
“神兵,是指像白雪劍那樣的麼?”雲蓮凝眉沉思道,手指抵在下巴的動作滿滿都是小女孩的模樣,“凶劍白雪,見血封喉。”說著,忽然想起自己被白雪劍刺過一次,胸口那個早已愈合的傷疤突然隱隱痛了起來。
夏南胤微微一曬,眉目間卻覆上一層不易覺察的陰翳,他緩聲繼續說道,“自第一次名劍大會以來,能夠持有藏兵閣十年一鑄之兵器,在江湖上已成為身份與榮耀的象征。藏兵閣曆史並不久遠,但能在短短數十年間便聲名鵲起,亦多是這名劍大會的緣故。”
“你和我說這個做什麼?”雲蓮其實興趣並不大,但是夏南胤這麼懶散的人竟花了此番口舌跟她解釋藏兵閣和名劍大會,定不可能是在做普通的閑聊。
按道理說藏兵閣應該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派勢力,以收藏和鑄造神兵寶甲而聞名,夏南胤身為沛南王世子,是朝廷中人,他會出現在這裏,也定不可能是在閑逛。
這種細思恐極的感覺逐漸密密麻麻爬上雲蓮心頭,她直勾勾的盯著夏南胤看,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詭色。
月色下兩人四目相對,遠遠望去像是含情脈脈眉目傳情的一對戀人,走近了才能覺察出兩人視線相交間的電光摩擦,一方初期下張牙舞爪,步步緊逼,然而所有招術卻被另一方懶懶化解,最終化成月色中微不足道的一抹溫柔。
她惱怒,他淺笑,她抽身,他挽留。
這樣的模式究竟實在何時形成的,夏南胤已經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