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山林間前前後後盡是一片連綿的腳步聲,衣物劃過灌木叢,窣窣作響。
前麵的腳步聲雜亂不堪,跌跌撞撞,後麵的一步不落,緊跟不舍。
雲蓮終於忍無可忍的回過頭,一回頭果然看見慕容桃灼就站在自己的十步開外。他穿著一件水藍色底雪白滾邊的羅袍,腰係玉帶長穗,風度翩翩的站在林子裏,見她停止了逃跑,也沒有立刻逼上。
像是一個甩不掉的影子,雲蓮心中是害怕的,說出來的話也哆哆嗦嗦的不太利索。
“你……你跟著我做什麼!”
原本以為自己這一生都會安分守己的長守在靈山上,然後在漫長的年歲中最終變成靈山上的一具骸骨,像是不能接受長久以來毫無波瀾起伏的生活被打亂,雲蓮瞪著眼前的罪魁禍首,白皙的臉上泛起一陣不知所措的潮紅。
慕容桃灼麵色柔和的回望著她,少女烏黑的長發被隨意的用條發帶束著,經過方才一般奔逃此刻有些淩亂的散落出來,前額的發絲被汗水浸濕,軟軟的貼在額頭上,碎發下是纖細的柳眉和長長的睫毛,幹淨的瞳仁一塵不染。
他略微頓了頓,語氣不疾不徐道,“姑娘不必如此驚慌,在下……並非惡人。”
自己為自己開脫的話說的有板有眼,慕容桃灼直視著雲蓮的雙眸,嘴角輕輕揚了起來,“姑娘若是信得過在下,還請給在下一個說明來意的機會,而且……真正的惡人就快要來了。”
他的話像是給雲蓮開了竅,終於不再糾纏“他為什麼跟著我”這個問題,而開始思考最根本的,他上靈山來做什麼?
雲蓮遲鈍的大腦在此刻才終於又開始運轉,她皺著眉毛想了良久,心知自己又不是什麼豔名遠播的花魁,這靈山也不是什麼得道修仙的寶地,能讓一個四肢健全,智商正常的人爬上這座奪命靈山,定是有什麼不得不來的緣由吧?
那會是什麼?
雲蓮努力的將從小到大的事情流水賬一樣在腦子裏過了一次,僅有的幾個可能一便是關於爹爹鬼醫雲修,二便是關於哥哥雲槿,並且很有可能是這兩人生前或者此刻在山下捅了什麼婁子,仇家氣急敗壞尋上山來了?
下意識的又多了一份警惕,雲蓮此刻的樣子在慕容桃灼眼裏就像是一隻一驚一乍的小兔子。
“你來找人?”雲蓮問道,並且隨時準備繼續撒腿就跑。
對方微微搖了搖頭,頭如墨一般的長發被挽在腦後束起,別著一支精致的碧綠玉簪。幾縷發絲被吹拂到嘴角,笑容像是和風萬裏,溫柔極了。
“在下並非來找人的,隻是看見萬鬼上山,順道跟來看看。”
報出萬鬼的名號後,卻並未看見對方臉上理應露出的驚恐表情。雲蓮隻是愣了愣,似乎完全沒有把江湖上駭人聽聞的“萬鬼”二字放在心上,轉而劈頭蓋臉的又問了一句,“你是誰?”
心中微微詫異,表麵還是溫潤有禮,在雲蓮這樣直接又帶有敵意的目光裏,慕容桃灼絲毫不覺尷尬,反而輕輕一笑,根根利刺化為繞指柔。
“在下慕容山莊七公子,慕容桃灼。”長袖擺動,慕容桃灼微微施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