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這個拿去,把老爺夫人,還有大小姐好好安葬。以後不要再來了,即使你跪死在這,宗明遠也是不會把天下第一樓的牌匾還給你的。”
“張掌櫃!”
淺淺脫口而出,想起那天宗家來收房,收酒樓,他跑前跑後,那副奴顏婢膝的樣子,臉色一冷,慢慢撐著地,站起身:
“不用,我爹娘跟姐姐的事不勞你張大掌櫃費心!”
說完衝他麵上啐了一口,瞳仁裏倒映著他的身影,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裏蹦出來:“因為你——不配!”
“二小姐,既然有勇氣在這跪三天,怎麼就沒勇氣收下小的錢,安葬好老爺夫人大小姐,遠走他鄉,重新為人?
身為下人,小的隻想平平安安的討碗飯吃。小的出身二小姐知道,那種食不果腹,饑寒交迫的感覺,這些日子你不是也品嚐到了?那時,小的就曾經發過誓,如果能僥幸活過來,今生今世都會想辦法,不再讓自己餓肚子。再說,現在也不是你慪氣的時候,就算你不顧念自己,還要想著小月兒不是?”
顧不得擦拭麵頰的張朗,一邊說著,一邊固執的把錢袋緩緩遞過來。
淺淺望著那個錢袋,茅屋裏哭泣的孩子,還有停在破廟的棺槨,這些全跟石頭一樣堵在心口,讓她那些義正言辭、憤怒拒絕的話縮在喉嚨,說不出來。
良久,緩緩伸出手,屈辱的接過錢袋。
張朗見她肯接受,暗地鬆了口氣。
不覺又上前一步,打量下渾身上下濕透的她:
“二小姐,聽小的一句,以後別再來了,你想要回牌匾,那是絕不可能的!”
淺淺狐疑的瞥他一眼,怔了一下,戒備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張朗歎口氣,放軟聲音:
“二小姐,如果可以,我看你還是帶著孩子走遠些吧,這個百花鎮,你是沒有辦法再待下去的!”
這個其實不用他說,淺淺自己也明白,以前的她仗著錢家的風光,在鎮上囂張跋扈,恣意妄為,如今落魄,又加上宗家的勢力,這裏哪裏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心裏明白,嘴上卻不肯認輸:“是他們派你來的吧?”
“是不是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你自己想想,目前對你而言什麼才是重要的,是你跟小月兒活著,還是這塊匾額,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沒了。人在,活著,匾額不會走,那就總歸有希望!”
淺淺徹底楞了,吃不準他這麼說是為了給她個希望,讓她走,還是為了讓宗家清靜!
淺淺就是淺淺,不消片刻,就昂起頭,散發寒氣的眸子,從張朗頭頂射出去,透過雨霧,落在酒樓門楣上,那塊黑底金字,先皇親自提筆書寫的天下第一樓的牌匾上,語氣罕有的深沉堅定,對他說道:
“回去告訴宗明遠,好好經營好天下第一樓,我錢淺淺有朝一日一定會回來,拿回它!”
淒風苦雨中,淺淺嬌小的背影,漸漸遠離,腳步從未有過的堅定從容。
一雙滿是恨意的眼睛,從樓上看下來,對身後站著的那人說道:“我不想看見她還活著,等她離開百花鎮之後,你看著辦。桌上的銀票就是你的酬勞。”
那人拿起五千兩的銀票,塞進懷裏,冷聲說道:
“是,我保證會讓她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