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勤政閣。
“你們來了,坐吧。”葉思君二人進門的時候,百裏軒正在畫一幅畫。
葉思君和司徒淩雲便尋了兩個椅子來坐下,靜靜等著百裏軒。百裏軒卻是不為所擾,凝神靜氣地畫著自己的畫。
過了許久,他終於輕輕勾上了畫中人的最後一筆,這才抬起頭來。
“你們等很久了吧?”
葉思君微微勾了勾唇角,搖了搖頭。
百裏軒又喚葉思君道:“思君,你過來看一看,朕的這幅畫,畫得像誰?”
自然是葉縈。
葉思君端詳了一會,道:“思君眼拙,不明白皇上想要畫什麼。”
百裏軒卻是懂得了葉思君的不樂意,他有些黯然地放下筆,道:“你知道,朕是真心愛慕她的。”
“或許吧。”葉思君盯著畫中的人看了良久,“隻是她已經不會知道了。”
“她……怨恨我嗎?”
她應該是恨他的吧。恨他的絕情,恨他的懦弱,恨他的身份特殊。
百裏軒還記得自己當初和葉縈一起的時光。葉縈在這宮中就像是一束不受汙濁的陽光,永遠都保持著一顆良善的心。她笑起來很溫暖,但是卻並不軟弱。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她特殊的呢?
應該是她進宮沒多久的事情。他想要叫她作詩,卻故意刁鑽,給她出了個極難的題目。而她,就那麼走到書桌邊,片刻揮筆書就。
他不信,走上前去看,竟是驚人的好。但她卻不滿意,念了一遍,就搖著頭撕了。他忙去勸她:“好好的詩,為什麼要撕了呢?”
“皇上,您不要取笑臣妾了。這樣的詩怎麼能夠見人呢?”葉縈依舊是笑著的,但卻沒有妥協於他,而是堅定地撕了那首詩。
那個記憶中驕傲的、才華橫溢的、永不妥協的葉縈。
後來的世事變化太快,他也控製不住。
她的眼睛裏總有些他看不清的東西,不是嫉妒,也不是愛意,而是……殺意。
他不願承認,但確確實實是殺意。
他知道,葉縈是要殺他的。有一天,他因為朝堂上的一些事情而煩心,葉縈走過來,道:“皇上,您不要再想了,當心自己的身體。”
他忽然一個激靈,握住她的手,問:“縈兒,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並不是這大鄴國的皇上,你會不會真心待我?”
“皇上說的是什麼話。”葉縈的麵色有些不自然,“臣妾原本就是真心待皇上的啊。”
“縈兒。”百裏軒輕喚了一聲,“你以後不要叫我皇上好嗎?我不喜歡。”
“那,我叫你什麼?”葉縈問。
“隨你喜歡,叫什麼都可以。”百裏軒一把抱住葉縈,“縈兒,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多接受我一點……”
“軒……”葉縈似乎有些緊張,但她終究是叫出了口,“軒哥。我並沒有不接受你,隻是有些事情,並不是我能決定的。”
百裏軒點了點頭,鬆開葉縈,道:“明天我便封你為妃,好嗎?”
葉縈要的並不是這些,可是她隻能說好。
直到幾個月後。
百裏軒很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的勢單力薄,竟要他最愛的縈兒為他犧牲性命!
即便是假死。
朝堂之上,莫名地多了許多探討後宮的奏折,條條直指葉縈。他們說,皇上專寵葉妃,忽視皇後,動搖國之根本。
現在想想,真的是可笑。
但當初的他卻無力解決這些,唯有一點一點地拖延著。
或許她早已經察覺到了吧。很快,她就死了,死因是自然死亡。
可是,怎麼可能?
她還隻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與死亡之間相隔太遠的距離。但她就是這樣,悄無聲息地死了。
開始他懷疑所有人,甚至將許多的人都關押起來調查。他歇斯底裏,他雷霆震怒,他隻是想知道,是誰害死了他的縈兒。
可是很快,一種大臣就聯合起來,上書彈劾。
皇妃葉氏,來曆可疑,舉止不正,恃寵而驕,頗多不敬之舉。或為前朝叛逆,應除之,趕出皇家陵墓。
前朝叛逆?
他早就知道她是前朝皇室,但他不介意啊。即使生命危在旦夕,他卻始終相信,他的縈兒是不會害他的。
可是現在縈兒走了,縈兒不在了。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沒有站穩腳跟。他必須依靠一眾老臣才能鎮住自己的國家,而為此,他不得不做一些犧牲。
也就是這個錯誤的決定,讓他從此後悔一生。
待到他第二天悄悄著人去亂葬崗尋他的縈兒時,她已經像是飄忽的蝴蝶,消失在天際了。
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找她,卻不知道她給他生了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