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說越氣,接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仍難掩憤怒。
末了,她又飲下一口毒酒,道:“姑姑,皇後娘娘,你明知王爺心裏有別人,為何不阻止陛下的指婚?哪怕指給一個無名小卒,也好過我在這裏受罪!一個從未愛過我的男人,我要他何用?!”
她怒氣衝衝地摔了酒杯,沒人能聽到她的話和摔酒杯的聲音,更沒人能聽得到她心裏的委屈,鬱悶不已的她,重新取了個酒杯,倒酒,右手高舉酒杯,喃喃道:“陛下,你明知王爺心裏隻有那個賤婢,為何還要不顧一切地把我指給他?為什麼?為什麼?讓我從此生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囚牢裏?!為什麼你們所有的人都要欺負於我?陛下?皇後?父親?母親?王爺?王側妃?!你們所有的人都在欺負我!誰來為我主持公道?!”
接著,她又痛飲一大口,嘴角流出一抹血漬,她並不在意,反而冷笑道:“敢情我本來就是個多餘的存在,連上蒼都不肯放過我!終究我就是個多餘的存在,連件擺設,連個任人擺弄的棋子都不如!”
她眼角掠過一陣輕蔑,道:“我連一個無權無錢無家世的江南仆婢都不如,如若進了宮嫁給了儲君,來日何以鬥得過後宮中那些毫無人性的嬪妃,何以在血雨腥風的後宮中生存?!”
接著,她又飲下一口,繼續道:“歸根結底,還是我嫁了一個不該嫁的人,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不過,至少我是單純,沒有王側妃一樣的心機,沒有她那樣處心積慮地勾引王爺,這是我唯一的錯!”
“終究還是我錯了,沒錯,我是奪走了縣主,但我情有可原!誰叫你如此不遺餘力地勾引王爺,迷惑我的丈夫!搶了你的女兒又如何?有家世畢竟是有家世,就連陛下也奈何不了我!你以為我是真的稀罕雨萱嗎?不過一介婢女所生的庶出孩子!可是我錯了,竟將這個孩子視作親子般疼愛,這一切的一切,難道不是我良心的體現嗎?!”
她痛哭流涕,嘴角再次吐出一抹鮮血,她下意識地用手去擦,看到手上那抹殷紅,不禁想起了當年若筠初入王府的次日一早,喜婆拿給她看的那塊喜帕,上麵也是一抹殷紅,想到這裏,她不禁覺得一陣惡心,止不住地嘔吐,隻是未想到穢物中竟有斑斑血跡。
待緩過神來,她驚愕不已:“原來我喝了那麼多毒酒,竟然還沒死?!”
沉思半晌,她得出結論:“也許,命中注定我本不該死!是上蒼憐憫我!我命不該絕!”她突然自我解嘲。
接著,她腦海中閃現出一幅畫:敬永和若筠牽著天誌和雨萱的小手,在林間快樂地奔跑,跑累了,敬永心疼地替若筠母子擦汗,一切,是那麼的和諧,接著,她腦中又浮現了皇帝和皇後奚落她的神情,還有密妃正詭異地朝她譏笑……
她被這一幕幕攪得心神不寧,末了,她歎息道:“也許,真的是我該死!即便我服毒自盡不能如願,上蒼還是不會讓我苟且偷生!亦或許,是我的性命真的到了該結束的時刻了!”
想到這裏,她淚流滿麵,痛苦地閉上眼,少頃,她感慨萬端:“也罷,左右是在劫難逃,不如以死謝罪,可是,我又何罪之有?也或許,是我的存在,讓王爺與王氏心生怨恨,隻要我死了,王爺便可將王氏扶正,如此,也算是另一種死法。”
她又將酒杯斟滿,舉起酒杯,看著杯中借著燭光搖搖晃晃的液體,自嘲道:“也許,我真的該了結自己了,父母何曾想到過我這個嫡女,王爺何曾想到過我這個嫡妻,臨到終了,竟連個子嗣都沒有,也枉我來這人世、來淳王府走這一遭。”
接著,她躊躇片刻,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突然她感覺渾身難受,但心裏卻是前所未有的舒坦,嘴角溢出一口鮮血,她道:“也許隻有如此,我才能獲得解脫,也或許,隻有如此,淳王府才能平安和諧。其他的,我真的無力再考慮了。”
她隻覺腹中一陣翻滾,臉色蒼白,匍匐在桌上,麵對一大桌吃食,她嘴角流血,笑吟吟地道:“從此,我便自由了!隻求上蒼饒了我吧,我已付出生命的代價,隻求上蒼不要再折磨於我,我從此自由了!”
又一抹鮮血自月影口中噴出,她無力再言語,隻是靜靜地趴於桌麵,滿眼含笑,那笑,分明夾雜著憤怒、不安與輕蔑——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