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潮過後,暗淵又恢複了之前的寂靜。
侯玉書收起刀槍,將書生負在背上,不疾不徐地跟在一頭落單的妖獸後,修元身上的星空符已在他手,這次雖是撿來,但他勢必不能這麼一走了之,總得帶上崔平與養由器二人。
對這兩人他並沒什麼特殊情感,隻不過不帶上兩人,這兩人隻怕一輩子也出不暗黑深淵了。
再者,眾獸拚死橫渡血河景象實在慘烈詭異,生平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便是個生性淡泊的人也未必捺得住好奇心,更不用說他。流落此地,左右是無事可作,索性前去看看究竟生什麼驚天的大事。
那是一隻體型瘦弱的銀背狼,在混亂時際傷了一隻腿,所以走起來較慢,侯玉書大殺四方的情形它都看在眼裏,這時見這殺神不聲不響地跟在自己身後,恐懼不已,想跑又跑不快,不時回過頭來看侯玉書一眼,低低哀號,眼中盡是乞求討饒之色。
螻蟻尚且貪生,況乎一匹狼?
這隻銀背狼提心吊膽地走著,時間一長,它漸漸也看得出背後那人並沒有斬殺它的意思,隻是不緊不慢的跟著它走,畏懼才稍稍去。
血河殺伐之氣在收割了大量的性命之後,已減弱了許多,二人一狼,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踩著河中的浮屍,終於渡過了血河。
沿著崎嶇的道路,轉過一座通體烏黑的山丘後,侯玉書和那隻狼齊齊停下步來,那頭狼鳴咽了一聲,居高臨下,一切盡收眼底,迷惑亦為之解開。
一具巨大無比骨骼躺在地上,並非完整,隻有從頭到肩部這一塊,不過一副完整軀體的四分之一左右,卻如山如嶽,不可仰止,浩翰無比的氣勢從那軀體上不斷散出來,竟讓人忍不住有臣服下跪的感覺。
侯玉書便如三魂六魄被人突然打散般,兩股戰戰,轉身想逃,隻覺得腿上軟,竟然邁不開步子,尿意抑製不住往外跑,心中驚疑道:“這人生前到底有多高大?是不是伸手手能摸到日月星辰?”
那些僥幸逃出生天的妖獸無聲地伏臥巨屍之前,在那巨大屍骨相襯之後,渺小宛如一群蟻蟲集於一處宏大的樓宇城池前。獸群雖眾,竟無半點嘈雜之聲,仰著頭靜靜地望著,似乎在等待一個神聖的時刻到來。
“這便是伏魔山所封印的巨魔了!果然當得起一個巨字!”他慢慢向上看去,看到二根高聳直上的粗大鐵杵從高處下來,穿過巨大骷髏的“神庭”“玉枕”二處,將那骷髏牢牢釘在地上。
“封印既在,料來不會有什麼大礙罷!”他一邊給自己壯著膽子,一邊退後幾步,雖相隔不下十裏,猶如坐針氈,心中難以踏實。
回望過去,不知為何,這巨大屍骨雖然威勢逼人,但給侯玉書的感覺,它與自己萬象蜃境所見的巨魔,並無相通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