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時的心情已經不是能用暴怒來形容的了。
曲扶風對他說過因為自己患有隱疾,所以無法生育。皇帝也派人去查過這件事,便發現曲扶風有妻妾十餘人,但是未曾有孩子,似乎坐實了曲扶風的說法。
皇帝這才信任曲扶風,且全心全意的寵愛憐貴妃。
他沒有想到的是,曲扶風居然敢在這件事上騙自己。
皇帝不由得想到自己百年之後,若是立憐貴妃的孩子為太子,那時新帝年幼,曲扶風便可以為所欲為了。皇帝此生最恨的是有人覬覦他的位置!
皇帝像一隻暴怒的獅子,在宮殿裏走來走去,根本不顧及曲扶風的求饒聲,而是冷冷道:“將曲扶風關入死牢。”
曲扶風被拖了下去。
“陛下,您將曲扶風殺了,那小女怎麼辦?”司天監依舊不依不撓道。
皇帝正在氣頭上,怒氣衝衝地一揮衣袖:“那就出家為尼吧!”
當這個消息傳到永壽宮的時候,憐貴妃當場便暈了過去。
若這件事是真的,那她曲氏一族是徹徹底底地完了。對方真的是太狠了,根本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就讓她一敗塗地了。
這件事確實太蹊蹺了,一件一件的,就像是刻意在針對曲扶風一般。
皇帝盛怒之後,想起來也覺得有些奇怪,於是派人去著重查了司天監之女懷孕之事。
會不會是這女子水性楊花,懷的是別人的孩子?
抑或是有人故意陷害曲扶風的?
隻要曲扶風不育之事是真,皇帝便可以放過曲扶風。
“陛下,屬下已經查清了。”隱貞跪在地上,回稟道。
皇帝的手放在腿上,一下一下地敲擊著:“如何?”
“曲扶風入京後,不僅流連於花街柳巷教坊司,還時常去拜訪一些朝臣,與其家眷有染。司天監之女,閨閣中的女兒,知書達禮,而且,家教極嚴,除了曲扶風之外,她沒有和任何男子有往來。除此之外,屬下還查到,與曲扶風交往的女子中,並非司天監之女一個懷孕了,其餘的,都選擇了流掉孩子,息事寧人,免得壞了名聲。”
皇帝聽完,對曲扶風的最後一絲幻想都消失了。
“曲扶風真是個混蛋!”皇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
他這句話,也徹底結束了曲扶風的仕途,也結束了曲扶風的命。
曲扶風關入死牢後,未經刑部審判,就被悄悄處決了。
憐貴妃受的打擊頗大,幾乎將自己整日關在永壽宮中,甚至連皇帝的麵都不見。
初時,皇帝還會去永壽宮看看,吃了兩次閉門羹後,便不去永壽宮了,而是經常去淑妃處。
憐貴妃這般模樣自然無法掌控後宮,後宮的掌控權便落在了太後手裏。
梁城的某處酒樓包間裏,坐著一對獨特的組合。兩個人,十八九歲的女子和十一二歲的少年,正是顧水月和皇十二子齊典。
齊典養在淑妃處,淑妃無子,對於齊典十分寵愛,再加上皇帝逐漸寵愛淑妃,齊典的日子過得愈來愈好。如今在宮中,誰也不敢將他當做隨便可以弄死的皇子了。
齊典穿著白色的錦袍,鼓著一張尚且帶著稚氣的臉,但是眼神卻像是二三十歲的人的眼神一般,十分老成。
“顧姐姐,我很開心。”齊典猛地灌了一口茶,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我開心地晚上都睡不著覺。曲槿憐完了,我終於等到了這一日。顧姐姐,你知道嗎?我做夢都想著這一日,我終於給娘親報仇了。”
顧水月輕笑了一聲:“你是個孝順的孩子。”
小小的孩子,經曆多少苦難才走到這一日,他的心性何等堅定,這孩子,若是再大一些,若是皇帝對他倚重一些,絕對會成為公孫奕的一大勁敵。顧水月對這小少年其實也是有敬佩的。
“顧姐姐,謝謝你。”齊典發自內心道,“若是沒有你,我的人生軌跡便會截然不同,要報仇,也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了。”
“我們相識,本就是一種緣分。我幫你,也幫了我自己。今日起,我們的緣分便盡了,再見麵時,便不再相識了。”顧水月交代道。
若是叫人知道了,那他們兩人都會有危險。
“我知道。”齊典鄭重地點了點頭,他會將仇恨與恩情都埋在心底,等他有能力的時候,再來回報。
兩人靜靜地吃完了一頓飯,齊典起身道:“顧姐姐,再見。”
“再見。”
齊典轉身走出了包廂。
顧水月一人坐在包廂中喝著茶。
這世間的事便是這般變化莫測,榮辱變化太尋常了。
昔日裏,王氏家族何等榮華,王丞相與晉王一起,乃是文官之首,有女在宮中為後,有外孫乃是太子,而今,皇後失寵,遁入空門,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再到曲氏一門,有憐貴妃得寵在前,西川刺史曲扶風也是皇帝寵臣,幾日前,曲氏一門在朔雲還是榮寵無雙,今日卻已經落到了塵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