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撕裂般得疼痛。趙離塵咬緊了牙,靠在劍鞘上的身軀沉重地滑落。
生與死,不過那一瞬的距離。
眼眸間,無限的黑暗從四周浸入,淹沒了大把蒼涼朦朧的白。所有的記憶仿佛都被抽離,這個世界隻剩下黑還有白。空蒙……枯寂……冷漠……這個世界是這樣的嗎?不,恍然間,他還看到了不一樣的景色。紅色的,不知是何。但它就就這樣逐漸清晰,噴薄著鮮豔,繞出千絲,撐住了欲發張揚而往裏擴散的黑色。
“小兄弟!你可死不的!”一聲疾呼喚得他幾分意識,然而他終是不堪重負,疼得暈了過去。
弧形劍疼痛得一聲長吟,見一擊被擋回,長發遮麵的男子腳步迅速後移,蹲在三丈後的樹葉堆裏,一雙凹陷得發黑的眼睛帶著謹慎,他的整個身子緊緊地縮了起來,若病癆鬼一般幽深地盯著來人。
狂風挽起,落葉紛紛遊走,若遊龍一般騰了起來。癱倒的少年邊,一老者拿著鐵鋤頭傲然立著,深色的粗布衣上,還夾帶著幾葉沒有被吹掉的青菜葉子。
“聽聞江湖傳言,說這世間有一組織似人似鬼故稱人鬼。但至今,極少有人看過他們的真麵。看來今次,我武老可是撈了個眼福見到了人鬼的真麵。”
粗布衣老頭一字一頓,字字平靜,靜中暗湧狂瀾。他老了,凹陷的眼窩和彰顯著風霜的皺紋可在他的臉上,但他的眼睛卻是明亮的,明亮得可以直接殺死陷於黑暗中的人。
虯髯大漢冷了臉,不敢輕舉妄動,氣氛轉而肅殺,樹林裏也再無梭梭聲響。
人鬼和老人就這麼對峙著,待著看誰定力先破之時,便是何人敗北之期。
“我們來賭賭,你瞧,是那些不人不鬼先出招,還是武老先生先揮起鋤頭。”
連綿山另一處位更高的山頂,青衣男子溫和地拾起落於腳邊的花瓣,含笑注視著身旁的白衣男人。
白衣男子立在他前頭,手握玉骨扇,一動不動注視著林間之勢。
“提到賭字我便頭疼,你還非要讓我來和你一賭。”白衣男人平靜答道,卻絲毫不見頭疼之態。
“哦?”青衣男子彎起眼眸,狐狸般狡黠,“你便又是頭疼了,要我給你治治?”
“治治?那倒是不必。”白衣男人冷笑道,“不知你這次是個怎麼治法,是一劍抹了我脖子給我個痛快還是要拿針紮我成個刺蝟?”
“醫者仁心,莫把我說作冷血如你一般。”青衣男子悻悻抱手,向前邁了兩步,疑惑道:“我們真的不下去助陣?”
“不必擔心。”白衣男子幽幽道,右手輕拂過扇骨,不知又是在思量著什麼。
林間的空氣仿佛早已靜止。對峙的幾人皆不敢大聲出氣,怕這一出氣也可以引動波瀾。露在外麵的三人,還有那隱在林間不知位置的四人。老者暗中凝氣,做好了萬全之策,隻待那擊起千浪的石子落下。
“先前竟沒感覺那老頭的氣息,怕是個高手,不能輕舉妄動。”
虯髯大漢瞥了瞥靠近他花繡鞋的男人,氣脈微震空氣。而那繡鞋男子心領神會般點了點頭。
要說這七人鬼之奇,莫過於無聲傳音。借氣脈之氣震動空氣,依震動頻率而感受他人之意。七人鬼在江湖混跡多年,七人不論練功吃飯都如影隨形,這無聲傳音早已是練得出神入化。江湖中許多高手便是不能感知這空氣變化,忽略了七人鬼暗中交流計策才慘慘命喪他手。
而此時,為了不讓老者感知,靠近的兩人小心翼翼運氣。而花繡鞋的男子蘭花指半捂著臉,一雙細長的眸子死死盯著老者身邊昏迷的少年,早已生了狠意。
“高手?這麵孔生疏,難不成是個隱世之人。隻怕老三性子衝動,會想著先發製人……”
“老三雖是莽撞,但也不會在關頭出錯。”
“那又要如何,這樣耗下去卻不是個頭。莫非,我們當走為上計?”
走為上計……七人鬼行走多年,遇危難關頭,從未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