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泤嫻一向儒雅,說話絕不會這樣淩厲,如今她都能說出這樣的話,應該也是氣急了。
羽泊淡淡的盯著月泤嫻看,淺藍色的眸子中沒有什麼感情,“我隻是遵照神諭上所言,對於其他事情,我也是一概不知。”
月泤嫻啞然,她可以斥責說羽泊沒有人性,可以聲聲控訴神族之人所下的這個神諭種種不公,但是她偏偏忽略了,妖子藎才是真正的神族後裔,神諭,她是必須要聽從的。
因為她是神,神族不會害死自己的後人,無論是為了什麼,神族這樣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三人一起沉默了,月泤嫻看著妖子藎,也不知該如何說話,扶著雕花欄杆的那隻手指甲都變成了皚白色,她不敢想象,等待離冥醒來,知道這一切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她幾乎都不敢去想!
當然,她也可以按照妖子藎說的那樣,將離冥的這段記憶用噬魂蠱抹去,可是若這樣,離冥心上就相當於是空缺了一大半,以他的心思,他一定會發覺什麼的,到那時,月泤嫻也不敢保證自己還是將這件事永遠藏於心中,不宣之於口,若是她哪日不小心說漏嘴了,離冥會恨她……
像那樣整日提心吊膽的活著,也不是她想要的。
妖子藎上前一步,冰涼的手指搭在月泤嫻在欄杆上的手背上,溫婉一笑,“你對離冥的好我都看在眼裏,若是沒有我,你們才是最般配的,這個神諭……可能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我和離冥兩人注定了就是沒有結果的,他若是不忘了我,那我就會成為他心中的噩夢,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他將我忘得幹脆,若是這樣,我無論在什麼地方也都安心了。”
月泤嫻纖細的眉峰皺成一團,秋水含波一般的眸子微微一動,還未說話,眼淚欲滴。
妖子藎向羽泊那處走了兩步,對他淡淡一笑,“別忘了你答應我的,我放棄這孩子,你救離冥!”
這孩子是無辜的。
不過想想也是,這孩子就像是一個笑話,她費盡心機才有了他,是為了救離冥,而現在,她又要親手毀了它,依舊是要救離冥。
這些事情兜兜轉轉就像是一個圓圈兒,無論是誰,都逃不脫這個圈子。
羽泊看了妖子藎一眼,眼神從她小腹處掃過,重重的點了點頭!
不知何時,天上的月光被雲層隱去了,千千萬萬的繁星密密麻麻撲在墨藍色的天幕上,熠熠生輝。
高台上的風越發的大了,一陣又一陣的從人頭上掠過,月泤嫻頭上係著的那段淺碧色綢帶都被風吹開,三千墨色青絲在夜色下狂亂飛揚。
羽泊站在距離妖子藎三步的地方,隻是看著她,靜靜佇立,像是一個玉琢的雕像。
妖子藎揚起手,寬大的衣袖在風中搖曳,像是一隻雍容華貴的蝴蝶輕輕展開翅膀,在天際揚起一絲亮光。
片刻之後,那團亮光已經靠近了她小腹,隻需這麼輕輕一擊,這個孩子就永遠消失了,離冥得救,一切都會恢複成原來的模樣。
月泤嫻站在旁邊捂住嘴巴失聲痛哭,簌簌的風聲像是刀子一般從人臉上劃過,那寒意幾乎就要滲入人心中一般,苦澀的味道像是要從心中滲出來,舌根處都是一片麻木。
妖子藎閉上眼睛,混著妖力的手上泛著幽藍的光,然後對著自己的小腹猛的一揮,眨眼之間,她的這個孩子就要斃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炫目的白光突然閃過,妖子藎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再次睜眼之時,隻看到了疏寂的臉。
羽泊顯然也被這個不明來曆的人嚇了一跳,木然立在那裏,眼神有些茫然。
月泤嫻原本已經閉上眼睛不忍再看,現在也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變故,現在的疏寂,像是和之前有了區別。
妖子藎的手腕被疏寂緊緊的握著,兩人對視。
疏寂真的和平時不同了,他身上雖然依舊是一身素淨白衣,這點倒是毫無變化,但是他的眼睛中,看似不像是之前那麼單純了,墨色的眸子中像是藏著深意,這點,和之前的疏寂是一點都不一樣的。
妖子藎看著自己被疏寂握著的手,道,“你要做什麼?”
疏寂之前是絕對不可以觸碰到她身上的妖力的,但是現在他竟然能這麼輕易的就能抓到她的手腕,還能攔下她即將發出的妖力,這幾天,在疏寂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風將天上濃密的雲層一點一點的吹散,天山繁星皓月重新從麵紗後鑽了出來,漫天的星子像是一雙雙調皮的小眼睛,窺探著這世間的一切。
疏寂笑的邪魅狷狂,原本是純潔無比的眸子現在看起來也像是挑了眼尾,帶著一股別樣的感覺,“我不想讓你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