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了月泤嫻心中所想,妖子藎也放心了許多,她留在離冥身邊並不是因為圖謀不軌,而是因為對離冥的一片真心。
既然看到了,就不能坐視不理。
妖子藎歎了口氣,既然找不到離冥,她就去替離冥赴約吧,也不至於讓月泤嫻苦等。
……
江柳湖畔,煙波渺渺。
妖子藎到這裏之時,正是人界的早晨。
柳枝輕輕的在水麵上垂著,有的還在沉入了水底一半,像是一抹還未消融在水中的淺綠色顏料,看起來格外好看。
妖子藎都忍不住感歎,人界的美景果然比妖界的景色要自然討喜一些,這風,這雲,這水,都是不一樣的感覺!
月泤嫻果真在那裏。
她麵前擺著一張小小的桌案,桌案之上放著一把雕刻著點點梅花的古琴,而古琴旁邊,是一個酒壺和兩隻翠色的玉杯,杯中卻是空的。
月泤嫻的對著江麵正在撫琴,身上衣衫還是平常的模樣,頭發用一根素簪挽起一半在頭頂,這樣從背後看來,任何人幾乎都想不到眼前這個翩翩佳公子竟然是女子!
妖子藎上前一步,月泤嫻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嘴角閃過一絲笑,聲音也不似往日的沉悶,清亮了許多,但也不像是普通女子一般,聲音帶著女子特有的柔緩,“我以為你今日不會來了。”
“月泤嫻……”妖子藎開口,聲音中沒有什麼感情,隻是道,“你真的將離冥瞞的好苦。”
月泤嫻身子一僵,正在撫琴的手猛然一挑,那剛接好的琴弦再次斷開,最後一個音調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的敲擊在了她的心上。
妖子藎撥開眼前如同簾幕一般的條條垂柳,緩步上前,徑直走到月泤弦身後一尺距離處,“我竟從未想過,你竟然是一女子。”
月泤嫻慘然一笑,臉上的表情很是悲戚,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他,不肯來是不是?”
妖子藎垂眸看著月泤嫻,很是自然的在月泤嫻身邊席地而坐,將放在衣袖中的那兩張紙擱置在月泤嫻琴下的桌案上,“最近離冥事忙,並未看到你放在紫羅殿中的這些,今日我無意中去找他,便看到了你留在殿中的信。”
月泤嫻伸手將那兩頁紙狠狠的捏在手心中,嘴角的笑猶如一片即將凋謝的花瓣,淒慘的浮在臉上,“妖君和我隻見過幾麵,沒有認出我的身份也便罷了,可離冥和我相識千年,他竟也沒有認出我,真不知道這是因為我偽裝的太好,還是離冥根本就從未將我的事情放在心上過?”
妖子藎看著月泤嫻這樣絕望的神色,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片刻之後,她撫上了月泤嫻放在桌案之上的手,輕輕的拍了下她的手背溫言道,“你沒有和離冥說過這些,他沒有去查過你的身份證明他相信你,我也認為,你是一個值得相信的人。”
原來,月泤嫻對離冥的情意已經深到了如此地步,妖子藎心中真的不是滋味,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眼前的這個女扮男裝的人。
月泤嫻看了眼妖子藎的手,淒涼的一笑,道,“是麼?若是這樣,我倒是希望他從未相信過我……”
妖子藎深吸一口氣,還未說話,月泤嫻又開口了,這次她臉上又換上了那種溫和淺淡的笑意,讓人看得暖暖的,很入人心,“君上既有時間來看我,可痛飲兩杯否?”
說罷沒等妖子藎回答,便自顧自的拿起桌案之上的酒壺在玉杯裏斟滿了兩杯琥珀色的濃酒。
酒壺剛一打開,一時間周圍酒香四溢,隻是味道就熏得人微微醉了些。
是醉相思。
月泤嫻將其中的一杯推到妖子藎手邊,道,“不知君上對此酒可有興趣?”
妖子藎手指動了下,將那杯酒放在手中輕輕把玩著,道,“這酒是你所釀?”
月泤嫻點頭,淺淺一笑,看著手中的酒杯道,“可惜,離冥卻一直都以為釀這醉相思的人是凝露仙子。”
說罷,月泤嫻似乎是與誰賭氣一般,皺著眉梢將那杯清釀一飲而盡。
妖子藎也隻好陪著喝了一口。
這酒霸道,妖子藎也不敢多飲,隻是對著酒杯微抿了一下。
月泤嫻倒也不介意,隻是自顧自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臉上泛著一層朦朦朧朧的紅暈,眼睛卻一直看著妖子藎,“君上,你可知道離冥對你的情意?”
妖子藎不語,隻是轉動著手中的酒杯,心中沉沉,她總覺得,今天月泤嫻的所作所為都有些不正常,即使是想和離冥說明真相,也不該是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