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烏雲浮在陰沉沉的天空中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可能化成雨點落下來。
一陣雨前的涼風吹過,疏寂身上白衣飄飄,更似塵靈那副仙人模樣。
這讓離冥看的有些心驚,若是妖子藎每天都看到這樣的一個人在身邊,她又怎麼可能會忘記塵靈?
妖子藎若是一直都不能忘,一直都不肯放棄,那白禦觴下的那劑狠藥,就相當於是無用了。
留著這樣的一個傷疤,他又怎能走進她的心?
離冥苦笑,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這麼在意了?
以前那個本來放蕩不羈的魔尊,現在竟然會為了這樣的一件小事用了許多心計,想想還真是可笑。
疏寂愣愣的看著抵在心口的短劍,不覺有些愴然,他死了,子藎就真的可以快樂了麼?
問離冥,得到的依舊是肯定的答案。
疏寂淺淺的笑了下,手上用了些力,將那把利刃狠狠的刺進了胸膛,隻是一下,白衣上瞬間就沾上了鮮血。
幾滴緋紅的鮮血落到離冥手邊的那朵半紅半藍的芍藥花上,還有幾滴濺到了離冥的手上,離冥白皙的手指上立刻出現了被灼傷的痕跡。
離冥的手頓了下,看著手上那兩片被腐蝕的焦黑的痕跡,不動聲色的將手攏在了袖間,“可真夠觸目驚心的。”
他知道疏寂絕不是普通人,但是卻沒想到他的鮮血竟比仙人的還要厲害,怪不得,怪不得,那次妖子藎的喉嚨被傷的那麼厲害。
劍刃插入胸口的時候隻是微微一麻,不痛,離冥並沒有騙他,一點都不痛。
疏寂手上用著力,微笑著抬頭看著離冥,眸子慢慢的黯淡了下去,言道,“你也喜歡子藎,你一定要好好對她……”
血,順著劍刃,一滴一滴,落入泥土中,仿佛春日鮮紅的落花,美的驚心動魄。
離冥輕揉著手上被疏寂鮮血灼傷的傷口,看著疏寂逐漸失去色彩的瞳孔,輕歎一口氣,複又走到疏寂身邊,語氣平緩道,“現在,無論你說你是什麼身份,我都會信你。”
那把短劍插入了胸口,雖然不痛,可鮮血卻一直不止的流,溫熱的血流過指縫,劃過雪衣,帶走了他身上最後一絲力氣,身子軟軟倒下的同時,他也聽到了離冥那番仿佛離他很遠的話。
自己是誰?疏寂有些迷茫,但實在也沒力氣想了,隻覺得身上有些溫熱的東西正在消退,留下的是幾乎讓人結冰的涼……
胸口的短劍刺進身體的時候的確不疼,但卻能感受到那劍刃的冰涼一點一點的融在心間,呼吸竟然也難受的猶如被人狠狠的掐住了脖頸,隻覺得自己馬上都要窒息了。
手上早已被鮮血染成大片大片的紅色,一身白衣上也開出了大朵大朵的紅花,疏寂閉上眼睛之前垂眸看了眼自己胸口的鮮血,這顏色,竟和魅璃暗香殿前的那些彼岸花那麼相似。
花開葉敗,陰陽相隔,永不相見,不言情思。
離冥緩緩蹲下身,看著疏寂緊閉的眼睛,又看了眼插在他胸口上的那把短劍,微微閉目,手指搭在他沒有沾上鮮血的額頭上,準備將他還未分散的魂魄取出,“不管你是什麼,現在已經無關了……”
魂魄一出,就算他靈力再強也無用,不過……
如果他死前說的事情為真,那如果不是他真的無辜,那就隻能說明,疏寂的心思不是一般的重,同樣的,那心思之後的事情,自然也不是小事。
離冥搖了搖頭,想擺脫這些奇怪的念頭,反正疏寂現在都已經變成了魂魄,就算他真的是心思不純,也沒了什麼威脅。
人將死時,魂魄就會自動離體,走過黃泉路,跨過奈何橋,飲過孟婆湯,然後就是輪回轉世。
而冥界現在周遭被千殺陣籠罩,別說沒有任何靈力的魂魄,就連他這堂堂魔尊,也要望之卻步。
所以,離冥決定,將疏寂的魂魄取出之後和妖王殿那些人一起送入輪回,這樣,不僅簡單,而且少了許多風險。
更重要的,給疏寂選一個好的命格,也能減輕自己對他的愧疚……
想著,離冥的手微微用力,玄氣凝結在手心,疏寂的魂魄就在額頭上欲出未出之時,一道光影猛地從離冥眼前閃現,離冥一驚,下意識的往後一躲,手指離開了疏寂的額頭。
“誰?!”離冥抬首,又是一道光影伴隨著一陣炫目的強光向離冥打來。
離冥這次有了防備,隻是單手輕輕一揮便化開了那招很是單薄的攻擊,整了下身上的衣衫,眼也不抬道,“輕兒,別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