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衣(1)(1 / 1)

入魔已經四十年了,我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弱的魔了。連其他魔都以我為恥,這真叫我無奈。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剛剛入魔就被封印了,被困在這個森林裏。

“說什麼入魔,會引來浩劫。純屬放屁啊。”我坐在樹枝上,一邊晃著腳一邊對樹下的兔子精說。

兔子精叫做秋,她無比惆悵地看著我,“做個魔做成你這樣也是實屬難得。”她動動耳朵又說,“西邊的那個魔據說又開始散布瘟疫了,他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了。你看你除了在森林裏種種花,還做了些什麼魔該做的事啊。”

啊啊,我果然是個不地道的魔啊。我這麼想著,是不是該幹點什麼魔該幹的事了。突然一股好聞梔子香飄來。我輕輕一笑,他回來了。

青蹠也生活在這片森林裏,不過他的存在很奇怪,他是個半人半仙的道士,和我也算淵源頗深。不管怎麼樣,他回來了,一定帶回了好吃的東西。

說起我以什麼為食吧,我是個魔本來應該以惡的力量為食的,所以我每次都靠青蹠帶回來的妖來補充力量。青蹠封印他們時,他們會散出怨念和恐懼,這些就是我最美味的食物。

他已經三個月沒回來了,我可以說望穿秋水啊。我飛身往林中那個木屋時,聽到秋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堂堂一個魔,搞得就和那個臭道士養的寵物一樣。”

她卻不知道,我本就是他養的寵物。往事卻不必再提,而我也差不多盡數忘卻了。

“知風,你師父呢?”我急匆匆的樣子也著實失了風度,可是沒辦法我是真的餓了。

“紅雨姐姐,師父在書房,你是要去看他封印嗎?姐姐,有好故事晚上講給我聽吧。”知風對我說道。

忘了提了,我吞下妖的愛恨時會看到他們過往,一切都是模糊的,唯有他們一生最遺憾的事會印在我心裏。

我奔到青蹠房裏,看到他坐在那裏,長發散下來,白衣黑發印朱唇好似最美的水墨畫。“我等你來呢。”他如是說。

“青蹠大師,哈哈,多日不見,你更俊了啊。”我急著填飽肚子,趕緊狗腿一番。他的眼神似笑非笑,看得我都有點把持不住,我趕緊又說“你這回捉妖,一定有很多美嬌娘愛慕你吧,怎麼不帶回來呢。話說,不羨鴛鴦……”

他果真不耐煩了,揮手把一把油紙傘撐開,一個滿身瘡痍的小妖在傘下喘息著。他手裏拿著一塊鵝卵石,準備結印。這是他的癖好,他喜歡把妖封印在鵝卵石中,再把鵝卵石鋪在他房外的門口。我每次看到都免不了在心裏暗自歎息這些小妖,慘啊,死都死了,還每天被仇人踩。

在我腹誹時,他開始結印,我一下子陷入混沌。

原來你是一隻花妖啊。

“長衣,為什麼你身上這麼香啊。”一個麵若桃花的少女拽著前麵藍衫少年問道。

少年無奈的看著少女,甩開袖子向前走去,少女笑嘻嘻地追在後麵。

我也從混沌中醒來,隻留下胸口的鈍痛。

原來這個故事,是這樣的。

晚上我與知風在酒窖偷酒喝,一邊喝酒一邊把故事娓娓道來。

長衣是鳶尾花妖,他生長在寺廟門口,無意中得了緣,化成人形。不過妖力始終過淺,他勉強化出人形卻化不出人的樣貌和性別。廟裏的僧人知他是妖,倒也不在意反而以此為緣給了長衣一個麵具。他留在寺廟修行,因此認識了那個女孩。

長衣一見那女孩便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此生恐怕難解糾纏。這恐怕是妖的的預感吧,然而妖的預感從來報憂不報喜的。

“哥哥,你是僧人嗎?”她拉著長衣的衣角問道,“哥哥為什麼有頭發呢?而且還帶個麵具呢?”

長衣從來沒有被人拉過衣角,也從來沒被人喚過哥哥,他也不知自己被喚作哥哥是否合適。他隻能拉開女孩的手,“我不是什麼哥哥,你不要這樣叫我。”

女孩的手又不依不饒地拽上衣袖,“爹爹叫我阿顏,我報了我的名字了,你的呢?你不讓我叫你哥哥,我就叫你的名字吧。我要在這寺中住上兩個月呢。這裏都是些老禿驢和小禿驢,你最好看,你陪我玩吧。”

長衣看著阿顏搞不懂她看著這素白的麵具哪裏好看了。就在他剛剛想開口時,阿顏伸手摸了摸他的發梢,“隻有你有頭發呢。”

原來有頭發就是好看啊,長衣心裏默默想著,還好自己雖沒化出臉卻化出了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