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落夢深處(1 / 1)

林姝生平記憶裏醉過兩次。醉在桑落酒,讓她暫時安放了一顆漂泊不定的心,還有一次的記憶,回想起卻如沉入一個很深很深的夢。

而那一晚,她確實陷入了那個很深很深的夢境。

她又夢見那個少年,撞落了她的糖葫蘆,糖漬粘了她一袖。他的錯愕毫無掩飾的展現在臉上,卻好久也不說一句話。看她生氣的模樣,他躊躇著拿自己的玉佩賠她,走時還捏了捏她的臉。她喜歡觀察人的眼睛,而那個少年的眼睛,林姝的感覺卻說不上來,不單單是好看並且與眾不同,第一次讓她見過後心裏的憤怒莫名消了大半,雖然臉上還做不悅,但內心卻平靜許多。

說來奇怪,那日初遇後不久,林姝又一次見到了那個少年。

卻不是偶遇,因為在那個午後,她親眼看見他坐在自己停宿的客舍屋梁上!

林姝見他第一句話是:“你怎麼在這?”

他看見林姝,從屋頂上一躍而下,說:“我來找你。”

“你是怎麼找到這的?”林姝一臉狐疑,深覺這位同齡人不簡單。

“吭吭……”少年輕咳兩聲,轉而一臉嚴肅道:“這不是重點…我來找你,是來…要還我的玉佩!”

“玉佩?玉佩不是你賠我的嗎?”林姝聽言,更加摸不著頭腦。

“我……”少年語塞,一副左右為難的模樣,竟急的紅了耳根。

林姝見此,覺得這人甚是好玩,便一時起了逗弄之心。

林姝假裝著生氣,說“你爹娘難道沒有教過你‘言必信,行必果’嗎?你既賠給了我,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少年聽此,更加為難。

林姝見狀,心中愈加覺得好笑,卻也不想再為難他,便道:“嗯…讓我還你也可以,你再賠我一串糖葫蘆就是了!”

“啊?…。那還是算了…”少年聽到這個要求,猶豫著竟然回絕了。

林姝聽此,內心著實無語,有些憤然道:“喂!瞧你也是個富家公子哥,怎麼一串糖葫蘆就這麼小氣!你特意向我來要這玉佩,這點條件都不答應?”

看著眼前少女一臉的不解和怒氣,少年心裏雖然無奈,確知理虧,平生第一次臉上堆笑解釋:“我也沒辦法啊,我這次偷偷跑出來找你,要是去大街上給你買糖葫蘆,被我娘的人知道了,我回去又沒好日子過了!”

“是嗎…。”林姝聽此,心底泛起些許同情:“沒想到你家看你這麼緊,連出來玩都不讓…。哪像我,師父出去雲遊,一個人都無聊死了。”

“哇!沒想到你這麼自由啊,你爹娘都不管你嗎?”少年聽此,眼裏聚起點點星光,一臉的羨慕嫉妒恨。

林姝恍然想起臨走時爹爹和她說的話,心中突然鬱結得很,一時有些煩悶,沉默不言。

少年自然察覺到此,心中似乎了然,嘟了嘟嘴,拍拍她的肩膀,說:“沒事了,既然你一個人無聊,我以後就與你做朋友,這樣的話你就不會無聊了!我叫…寒慕,你叫什麼?”

林姝少見這種轉變極快的安慰,微微愣神,心底泛起絲絲暖意。

這種停留自然不會持續太久,隻見她抬頭一笑,好若花開滿庭,道:“我叫林姝。寒慕,你的名字怎麼這麼冷?”

寒慕這名字的確夠冷,給他周身的氣質也裹上一層隱約的寒色,但林姝這一笑,像是注定似的,頃刻融化了他內心所有的防禦。

事實證明,他們的友誼緣分在他們確定關係後隻持續了幾個時辰,自此之後,林姝再也沒有見過寒慕。而寒慕,卻也沒有拿走她交還給他的玉佩,而這塊玉佩的意義,林姝沒有問,寒慕也沒有說。

林姝為慶祝她平生得到第一個朋友,還是自己送到家門口的,一時興起,不知壯了比平時大幾倍的膽,拉著寒慕去挖出了她師父珍藏了不知多少年的竹葉青,拿來作為招待。

在那之前,林姝從未喝過酒。她隻知那少年叫寒慕,是她的朋友。最終是她把自己灌醉了,醒來之後,她在自己的屋中,寒慕沒了蹤影,隻剩下她還給他的玉佩。

林姝從那個很深很深的夢裏醒來,隻留下心中模糊的悵惘,外麵的陽光照進來,晃了她的眼。

時間已近晌午,對林姝來說卻也是難得的自由,她的起居不太需人照料,家裏的規矩也未曾有那麼多。

而林姝還是從采和口中得知,林泱一早出發,又是一次遠行。

泱哥哥…這個稱呼在林姝心裏,是一種親切,也是一種陌生。

她恐怕不知道昨晚自己醉後說給林泱的話,也遺忘了她在房中拉著林泱的手模糊說出的那個名字:“寒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