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六眨了眨眼,臉上騰騰怒氣半晌才扭過來,變成略略尷尬——按理說,老公脫老婆的衣服完全是合法的,沒有任何不對。
但她這麼莫名其妙狠狠一巴掌就不對了。
許小六從來沒真的打過他,這次純屬無心之過啊,堂堂冥王大人,被個女人這麼打,不會發飆吧,可她是他老婆啊,真的打了也沒事的吧……
不過她家冥王大人這副打扮真的很容易引起懷疑好嘛!
就在許小六陷入深深的手足無措和對眼前人身份的質疑時,提著水桶和花籃的冥王大人,終於癟了癟嘴,走近了一些,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隻剩巴掌寬——
“娘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許小六還是覺得不太對。非常不太對。
“娘子,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對……你抓著我的手不放,嘴裏一直喊我的名字,小白說你肯定是想脫衣服睡覺覺。”冥王大人微微紅了臉,頓了頓,“我想著若是睡覺,定要先洗個澡。”
“……”許小六突然覺得身上好冷,默默低頭瞧了兩眼,噝——沒穿衣服。
許小六默默伸手遮住了某些關鍵部位,然後僵硬問道:“你、你你是誰?”
冥王大人越發委屈了,雪白衫子被水汽透濕,此刻黏在身上正襯著完美肌理,淩亂長發用玉簪束起,顯得清秀又性感,不過,若是連著那唯唯諾諾的小表情一起——
就全化成倆字,呆萌。
冥王大人頂著呆萌畫風,放下手中花籃和水桶,微微攥著拳頭,悶悶道:“娘子不認得我了麼,我是你夫君。”水亮的大眼睛,清澈而真誠,絲毫做不得假。
眨巴眨巴看向許小六的時候,分外撩人。
至少許小六是被那眼神看懵了,懵了半天也沒反應過來什麼狀況。
她當然知道他是她的夫君,她隻是不確定而已。
非常的不確定。
其實都怪她自己,那麼關鍵的時候,竟抵不住睡意,沒能給他加油。
所以就算是打贏了,估計見她大喇喇睡著也是很傷心的吧,然後身心經不住摧殘,神經受到壓迫,再然後就失憶了。
這麼低概率的事情,怎麼總在這麼個神仙身上反反複複發生一次又一次呢。
且每次都跟她脫不了幹係。
許小六幽幽歎了口氣,摸索著豪華浴桶的邊緣,緩緩沉入水中,隻露出個腦袋,一雙明媚小眼緊緊盯著桶邊的男人,略有些心疼。
“你過來。”許小六對她男人招了招手。
他也聽話,順手提起手邊的花籃。花是他剛在院子裏采來的,都是她喜歡的花。他挨著浴桶半跪在狐絨地毯上,一隻手搭在桶緣,癡癡瞧著娘子。
他的娘子真的好漂亮啊,生氣時候漂亮,說話時候漂亮,安靜時候也漂亮。
娘子的皮膚也好,摸起來嫩嫩的滑滑的,還暖暖的。
他覺得自己心跳有些快,盡量集中注意力,隻盯著娘子的眼睛,不看水下其他地方。
許小六還在深深的自責中。她抬手摸上那張熟悉的臉,想起曾經種種,內心又是波濤洶湧,情緒免不了就上來了:“臭桃花壞桃花爛桃花,你幹嘛讓我一個人洗澡!”
他愣了愣,似是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
隻是覺得她的手摸著他的臉,很舒服。
還有,桃花是誰?
“喂!你不要嚇唬我不好,你是不是被打傻了啊,你到底記不記得我!”許小六見他怔忡的模樣,心裏一沉,手上止不住顫抖起來。
她雙手捧著他的臉,慌張,惶恐。
她不要他忘了她,那種感覺,隻是經曆過一次就能痛不欲生。
許小六是個怕疼的人,小時候打針她都要抱著外公的胳膊,從來不敢回頭看。有時候隻是手臂上輕輕的一針,她都能疼出淚來。
可自從跟亡春暉在一起,她好像什麼痛都有過了。
而最不能接受的,是失去他的痛,不被他記得的痛。
許是見許小六害怕,他忙不迭握著她的手,急切而小聲地安撫她:“不不,我當然記得娘子,我……我隻記得娘子。”
“……”
這一驚一乍,一悲一喜,大起大落的,她小心髒真心不容易。
可不得不承認,當他說隻記得娘子的時候,許小六感動地一塌糊塗。
咳,哪怕現在他很有可能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