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萬萬不可,臣以為公主所言甚好,我等都願意護送公主前往,定不會讓公主損傷毫發!”
群臣跪了一地。
雷鰩不知從何處變了把執扇,閃上美人醉倚落楓樹,神態竟與她極像。她含著笑意看著眼前一幕,心裏卻是冷冰冰的。高高在上的哥哥,他打得什麼算盤,她都知道。什麼三界大亂,什麼雪山慶祝,不過都是他想除去威脅的障眼法。雷鰩想不到哥哥竟會真的這麼做。
拿三界安危作了賭注。
而她,可以挽回些什麼?
雷鰩最終是去了雪山。沒有誰護送,隻因天帝大怒,不準任何人前往,隻需原地待命。
這無所謂,雷鰩要的就是隻身前往。越多人知道哥哥的罪行,越是麻煩。
當時是,雪山的慶祝宴已經結束了兩日。
眾人都在忙碌著各自的事情,偶爾串串門,生活過得祥靜美好。雷鰩從未見過這樣的地方,到處是連綿雪山,但居住其中的人卻始終和快樂的樣子。
她在界外,進不去。
用法術將心裏的話傳遞給族長。
族長很好,毫無防備,也沒有多餘的問話,她很容易就進去了。
她說,三界麵臨滅亡,惟願相助。
族長幾乎是一絲思索也無,萬分著急的召集了所有族人。
臨行前,族長將夫人托付於她,說,無論生死,請求公主一定護她母女。
她隻覺突然長大了一般,見慣了仙界那些虛假冷暖和算計,今日見到這般義不容辭時,她竟不知所措了。甚至後悔這麼做,後悔將這一族真正聖潔的神靈導入不歸路。
她呆在雪山,無論外麵是什麼景象都不去管,無論哥哥傳了幾次話都不回應。她守著那個可憐的女人,坐在簡陋的冰雪砌成的臥房裏,靜靜等待著奇跡——族人平安歸來的奇跡。
哪個可憐女人還是沒能等到最後,一天夜裏,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突然發出尖銳的慘叫。
她陪在女人身邊,任憑女人汗涔涔的手握住她:“請你......一定保護好......我的孩子。”
女人大汗淋漓交給她一顆水晶般的六角橢圓蛋,透明的蛋裏依稀可見一個酣睡的嬰孩,水晶散發著淡淡涼薄霧氣。
那是雪山族人的靈種。
女人拚盡最後一絲氣力,給哪顆蛋印上一個吻。
整個過程她都是呆呆的,像是被眼前之景嚇傻了,心裏的一根弦也似隨著女人的死去而繃斷。
族長夫人沉沉睡去,姣好的容顏散發著朦朧薄霧,後來,她微笑的臉龐一點一點透明,直至化成無數晶瑩的水露,飄散在空氣裏,一絲不剩。
從不打雷的雪山,電閃雷鳴。
雪女將靈種安放在隱蔽的雪堆間,用了半身修為鑄成的仙罩護住她。
出去之時,哥哥就在門外,黑著一張臉,金色戰甲上的血汙滿滿,幾乎是被風幹了。看來,一切都結束了。雪山族人,無一生還。三界又是祥和一派。
她冷冷看著他,全身顫抖著也不能驅除心裏的怨憤:“你滿意了?你一手燒毀了三界宿命製造這場災劫,如果雪山一族真的不出來幫你,你可知現在灰飛煙滅的就是你!”
他斂著眸子,似是疲倦,似是沉思,似是勝利者的慵懶。
“雷笙,我再不是你的妹妹,我是你罪惡的見證,我是你唯一的敵人。隨時歡迎你來殺了我。”
雷鰩飛去了一個地方,她還有一件事要做,那顆靈種她要護好。絕不能讓人知道她。
天帝在雷鰩毫不留戀離開的刹那,轟然倒地。他身負重傷,在這裏守了三天三夜,隻為見她平安無事。
嗬,可是,不正是因為他,才害得她深陷險境麼?
他突然不知到底在追尋什麼,如果一切都進行的很好,代價卻是她會一直恨他,那麼這麼做究竟有何必要。
可是他從今天起就將是王,是天地上下的王,再也沒人能危及他的勢力,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當然,也包括她。
倒底的瞬間,雷笙眼前浮現的竟是小時候的情景。
那時候,他也胸懷抱負,那時候她隻是紮著羊角辮不過百歲的小丫頭,成天跟在他屁股後頭吵嚷著要去玩。
他問她,要去哪玩?
她說,去哪都好,隻要哥哥陪著我。
在那個帝位之爭已露出頭角的時候,沒人會對他說那樣的話。
雪山族一滅,之後的千千萬萬年,卻是不能回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