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他今天一定要與自己為難了,而且胸有成竹,誌在必得。此人連自己不是凡人都看出來了,至於自己的實力他也必然了解,而自己對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就連他這個名字是真是假都不清楚。現在和他正麵衝突實屬不智。
她後退了一步,斥道,“你這人好沒道理,現在是什麼時辰?我一個孤身女子,豈可和你外出。不管是何江還是你找我有事,都請明天再說吧!”
她說著正要轉身離開,無名卻大笑起來,他笑讚道,“若晴姑娘真是機敏,很懂得入鄉隨俗。竟然用人間的規矩禮法來壓在下。這些森嚴的規矩擺出來,還真能讓人惶恐。不過,在下可不是能被禮法規矩約束住的俗物,在下今晚一定要和姑娘把話說明白,姑娘不肯跟在下走的話,那就在這裏說也可以。隻要姑娘忍心讓這間客棧遭殃倒黴,在下也不介意。”
若晴心裏叫苦,這一下她可是被無名逼到了死角。他的意思是反正一定要動手,她不肯換個地方,那麼就在這裏。
當然不能在這裏!天界向來有嚴旨,下界之仙絕不可輕易在凡人麵前動用法術,違者將受重罰。自己本來就是入世受罰的,再因違禁而加罰,那可真是永無出頭之日了。再說了,在這裏動用仙劍法術,如歸客棧就保不住了,房倒屋塌的還會造成人類傷亡,那可又是自己的罪過!
所以,除了跟無名走,若晴沒有別的選擇了。
無名得意笑笑,微微弓身,提著燈走在前麵兩步,倒是十足得小廝模樣。這人不愧是當世名伶,演什麼像什麼。
他二人前後腳出了如歸客棧的門,此時三更剛過,天正冷,夜正黑。
無名帶若晴走上的,正是何江在生前過的最後一段路。他二人沉默地走著,若晴看著在她身前兩步的那個人,琢磨著他的人形下麵到底是什麼東西。他行動沉穩腳下有影步伐有力,不會是冤鬼厲魂之類的。他相貌雖妖異,但身上沒妖氣,因此也不是妖怪。非鬼非妖,那他會是什麼?
“這麼冷的天,他怎麼隻穿著單衣呀?”薛筱夢提出疑點。
的確,如果說無名身上有什麼地方特別不對勁,就在這裏。若晴雖然寒暑不侵,但為了不讓世人覺得她奇怪,還是穿著正常的冬裝。這個無名,也太古怪了。
若晴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把這個疑問拋了過去。
“有勞姑娘掛懷,在下體質好,並不感覺天氣如何寒冷,因此無須衣著厚重。”無名含笑應答,禮貌得無可挑剔。
若晴再不說話。她很討厭他的做作。這人大概是戲唱得太多,離了戲台之後的言行做派還是戲味十足,他自己也許早已習慣了,旁人就覺得別扭得很。
他們一路向西行,漸漸地越走越是荒涼。無名忽然打破了沉默,笑道,“在下忘了告訴姑娘,這條路昨天何江也走過。”
若晴隻是微愣,然後淡淡回了聲,“是嗎?”就再無下文。
無名本以為這話必然能讓若晴亂了方寸。她會進一步追問何江的下落;會問你讓我來此究竟有何圖謀,甚至會沉不住氣立刻就拔劍和他動手,隻要她心慌意亂,他就占了必勝的先機。沒想到她完全不動聲色,反是他討了個沒趣。看來這女子還是有些定力修為的,急不得,等到了地方再作計較也不遲。
又走了一程。他們終於到了地方。前天晚上,無名和何江一前一後來到這裏,無名停住靜默不動,背後的何江戰戰兢兢。
那真是一場極有趣的貓戲老鼠的遊戲,無名今天一整天都沉浸在心滿意足的興奮中,戲都唱得格外好。戲弄何江不但有趣,他還在何江身上藏了件極重要的東西呢。
可是現在無名有點愣,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前麵。在他前麵幾步遠,孟州西城牆之下,站著一個人,那人和他一樣沒穿厚重冬裝,身形單薄,背向著他,負手而立。
曆史似乎有心要重演一回,不過無名站在了何江的位置、他第一次有了沉沉的,惴惴的心情,有那麼一瞬,他甚至以為那是何江的鬼/魂。
他也隻是膽小了一瞬而已。就算是何江的鬼魂又如何,他自己早就不是人了,還會怕鬼?
這時,和他同行的若晴說話了,她叫出了一個名字,
“水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