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狼狽地垂下眼,低啞地說:“還好。”
“聽說你談朋友了。”楚辭有一副得天獨厚的嗓子,很讓人享受。
我忽然幹啞得說不出一句話,隻有悶悶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他對你還不錯吧。”
“嗯。”再點點頭。
“祝你們幸福。”他的嗓音變得輕柔。
我傷感得再也控製不住,嗖地站起來!
這動作將在場的人都驚了一下,停下聊天抬頭望我。
“緋緋,快去快回啊。”媽媽忽然說出這麼一句,然後扭頭笑著對楚伯父說:“她大過年的還得去加班,丫頭對工作特別負責,真拿她沒辦法,請不要介意。”
“年輕人嘛,敬業是應該的。”楚伯父客套地說。
我輕咳了一下,拿起包,道了別就出了門。
心裏很感謝媽媽在這時候幫我開脫,知女莫若母,她知道我心裏的難受,一定早就想著辦法讓我離開吧。
寒冷的風伴著雪花吹來,眼睛有些濕潤,心裏卻暖暖的。
謝謝親愛的,母親大人!
※ ※ ※ ※ ※ ※ ※ ※
一個人在空蕩蕩的街頭晃悠,看到一個自動販售機,看中一小瓶紅酒,於是在包裏左翻右翻,卻找不到硬幣,冷嗖嗖的風一直灌進脖子,腦子清醒了不少,哀傷暫時罷工,怨念卻突飛猛長。
“死老天!沒事就和我作對,買瓶酒都不給我如願!你就是這麼恩澤天下?!”
我恨恨地走到一方階梯上坐下,迎著風抽起了煙,情緒稍微寬釋。
望著黑漆漆的天空,神經兮兮地念起了古文:“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
“大過年的你竟在這背古文?”有人站在背後問。
我側過身仰頭,對上林世奇好笑的眼神。
我拍拍身旁的階梯,“坐,自己抽自己的煙吧。”
他也好興致,二話不說地坐下來,自己掏了煙,卻不點,而是銜在嘴裏,扳過我的臉。
“借個火。”他說。
我叼煙瞪他,他無動於衷地湊了過來,那低垂的眼睫,很長,但不濃,稀疏得很均勻,是化妝師喜歡的睫毛,因為上睫毛膏會很翹很整齊,他的臉被燈光打出明暗,睫毛的光影淡淡的印在上麵,像一幅極具藝術感的光影人像。
保持姿勢的他,忽然抬眼看我,那雙平日看起來是黑色的眼珠竟折射出一種近透明的光彩。
我吃了一驚,煙掉了下去,脫口而出:“你的眼睛好漂亮。”
“嗯哼——”他接住我的煙,遞給我,“我一直知道,謝謝。”
我翻翻白眼,他的臉皮可謂城牆+燒磚,不是一般的厚。
“大過年,你不回家?”我問。
“我沒有家。”他淡淡地說。
我愣了一下,沒再接著問,何必揭人傷疤?
他不說話,和我靜靜地吸著煙。
“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抽煙的?”他忽然問。
“大半年前。”我呼了一口氣。
“煙齡不長,難怪沒什麼煙癮,這樣很好戒。”他彈彈煙灰,姿勢很漂亮。
“為什麼要戒?”我笑笑,“我也隻是偶爾抽抽,像偶爾喝中藥一樣,所以很好。”
他笑,“將煙比作中藥,算不算史上第一人?”
我也笑起來,“可以療傷,自然算藥。”
“療傷?嗬嗬,的確,尼古丁也算是鎮痛劑。”
“是的,鎮痛和緩解精神上的傷口……”
我將煙掐滅,站起來,低頭看著他,“身體太冷了,回家吧?”
“正有此意。”
他也站起來,掐滅煙,輕輕將煙一彈,那煙就以最美麗的弧度進了垃圾筒。
我目瞪口呆,“你可以去參加射箭比賽。”
“謝謝誇獎,事實上,我隻是桌球打得很棒。”
我笑。
孤獨時,有人陪在身旁,真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