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穿得很素,鬢邊別的都是白色珠花。隱隱覺得有些不祥,卻不待我開口,朝顏放下停住手中的針線翻飛:“她是叫你來接我?”
“她……有跟你說過?”
“五年前便說過。”
“吱呀”一聲,我警惕的向窗戶看去,卻是沈淩從窗戶邊冒出半個頭來。
額邊不禁滾出兩行冷汗,翻窗爬牆這等事,原來沈淩也會做麼?又覺得這樁事一定要好好的記下來,說不定什麼時候可以拿出來調侃調侃沈淩,也算是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把柄。
他的愣神卻隻是一瞬,利落的跳進屋裏,折扇又敲上頭:“以前忘了教你,能伸能屈的才是大丈夫。”
“……”
介於朝顏是個大活人,總不能光明正大的從正門走出去。正糾結著要怎樣將她運出去,朝顏拋開手上繡了一半的絲帕,走到窗前遠眺良久。
半晌,一隻手支著頭:“這層樓的窗子都向西開,而據此最近的城門在東方,並不適合從此處翻下去逃跑。”
我點點頭表示讚同,沈淩卻搖搖頭:“誰說我們非要把你送出城?”
詫異望向他,折扇展開在空中:“我這樣小心的進來隻是顧忌黎家的顏麵,再者,太過直接的帶走朝顏難免不會惹得那些公子哥兒心裏嫉恨。然而,若是朝顏進了沈府去陪她的姐姐,黎謂他敢向沈家要人?”
他這話說得實在霸氣,恍惚間好像明白了雲珠說沈淩並不那麼平易近人少年心性的緣由。
於是一行四人紛紛翻牆而出。
帶著朝顏從小門兒裏頭進去,我不無欽佩的說道:“從前隻以為姑娘婉約嬌媚,不想翻起牆來動作利索,竟是一點兒也不輸給在下。”
她舒朗一笑:“我小時候可豪邁得很,最愛纏著姐姐爬樹射獵什麼的……”忽又停住言語,打量著窄窄的小院兒,忽而一笑明媚動人:“那也是從前了。”
覺察到朝顏的欲言又止,我也不多過問,回過身看著春桃,有些無奈。這姑娘一路跟過來,說是私放了朝顏還留在月見樓,她是死路一條。
朝顏也大度,許是體諒春桃跟了她兩姐妹許多年,也不在意此前春桃那類似於賣主求榮的行徑,同意了將她留在身邊。
直接將二人帶進了我住的那間屋子,我帶上門,囑咐她倆不要隨意走動。朝顏伏在桌上看似小憩,卻輕聲問我:“我也算是正當紅的棋子,你可知月見樓何以棄之不用?”
我點點頭,關門的動作沒有緩下分毫:“牽一發而動全身,要怪,隻能怪天命。”
天命這個東西我向來不信。隻是於凡人而言,就不得不信。框神殿裏那位未梳星君寫了好幾萬年的命格,隻怕各種形形色色的故事都寫遍了。若她某日裏心情鬱結,寫出一個變態的故事來,誤入那故事的人也隻能歎一句無可奈何。
這樣一想又覺得惶恐,我原先是個凡人,那麼遇見孟澤修成神仙的命,難道也是未梳星君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