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莊忙笑道:“豈敢?上次我說要給你的烏騅馬打一副好鞍,如今已經送過來了,快隨我去看看罷。”拉著楚歌往後院馬廄去了。
那烏騅馬早被馬夫牽出,有兩三個仆人拿著嶄新的馬鞍套件圍著它正無計可施,原來那烏騅馬極不耐的甩著尾巴前後晃動身子,不肯讓人碰它,因是主人愛駒,仆人們又不敢用強,馬鞍總套不上去。
項莊眉頭一皺,正要責罵,忙被楚歌攔住。
楚歌失笑道:“這馬的脾氣古怪,我來罷。”於是在馬夫的指點下,親自將馬鞍籠頭套好,又讓馬夫檢查無誤,這才鬆了口氣。
項莊笑道:“騎上去試試。”
楚歌握著韁繩,踩著馬鐙,輕輕一躍,便穩穩坐上了馬,一抖韁繩,笑道:“隻繞著場子慢走一圈即可。”
那烏騅馬嘶鳴一聲,仿若有靈性一般,果真隻慢慢繞著場子走,看得眾人嘖嘖稱奇。
項莊亦牽出一匹通體雪白的寶馬,一麵翻身上馬,一麵笑道:“家將仆從們今日皆在城郊馬場練習,預備明日較量,正好可去看個熱鬧。”
楚歌一愣,說道:“什麼較量,我怎麼不知?”
項莊笑道:“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比試騎射功夫罷了,連三叔同子房先生也去,魏管事也去。你近日總悶頭習武,二叔特意著我帶你去,免得你走火入魔。”
楚歌麵上微微一紅,心知自己確實太過執著於武藝,當下笑道:“我們這就去?”
項莊點頭道:“魏管事早去馬場那邊,已經備下房舍,可在那邊歇息一晚。”又點了幾名仆從相隨。
楚歌笑道:“這也太倉促了,總得容我吩咐一下。”
項莊知他掛念籍孺,心念一轉,便笑道:“我早叫人吩咐下去了,再說二叔還在莊內,還能有什麼事不成。”
楚歌見他堅持,隻得便撥轉馬頭,隨在項莊身後出了莊。因楚歌是第一次騎馬遠足,在前引路的仆從們不敢縱馬太快,清晨出門,直至午時才到馬場。
本應是午飯時分,豈料楚歌等一眾人才到馬場門口,便聽得裏麵喧囂哄吵,不知發生何事。
與此同時,沙丘(今河北廣宗縣)行宮內。
李斯正隔著一架屏風向始皇帝奏報道:“啟稟陛下,詔書業已擬畢,可要禦覽?”
卻見屏風裏側一張精致華美的床榻,昔日威嚴雄武的帝王正虛弱的躺臥其上,趙高小心翼翼的隨侍一旁。
始皇聽得李斯之言,慢慢睜開眼,道:“不必了,念給寡人聽聽。”
李斯便念道:“惟德動天,玉衡所以載序;窮神知化,億兆所以歸心。用能經緯乾坤,彌綸宇宙,闡揚鴻烈,大庇生民。晦往明來,積代同軌,前王踵武,世必由之。……今大位禪於公子扶蘇,宣布天下。”
始皇道:“寫得不錯,用璽吧。”又問:“蒙卿何在?”
趙高低聲道:“陛下忘了,蒙將軍前往泰山祈福未回。”
始皇歎了口氣,慢慢閉上眼睛,不則聲了。
趙高等了一會,見始皇毫無動靜,低聲喚道:“陛下,陛下?”他大膽上前一步,輕輕伸手探向皇帝人中,雖身體溫熱,竟早已是鼻息全無,不禁心中悚然,一陣狂喜席卷而來,牙齒竟壓抑的格格作響。良久,待始皇身體僵硬冰涼透了,趙高方低聲道:“陛下薨逝了。”那陰柔的聲音似哭似笑,仿若鬼魅。
李斯聽罷,慢慢垂首,卻是心頭惻然,他能以一介布衣之身登上丞相尊位,全賴始皇提拔,君臣相知一場。他從袖中摸出火石,點燃詔書,蓬的一聲,那帛書便化作灰燼。
趙高卻摸出一枚約三寸長的銀針,輕輕捧起始皇的頭顱,始皇臉上此時竟顯出黑灰的顏色,嘴唇尤為明顯,這是中毒的征兆。趙高將銀針深深插於其腦後穴道之中,看著銀針末尾陷入發中不見,趙高嘴角露出一絲奇異的笑意,隻見從始皇七竅中流出黑色的血液,襯得麵容十分可怖。趙高用衣袖將黑血擦拭幹淨,再看時,始皇麵容竟如同生時無異。
李斯道:“趙大人可準備萬全?”
趙高隨手將始皇屍身擲於榻上,轉出屏風,麵色陰沉道:“丞相放心,此時使者想必已經到達上郡。兵符玉璽盡在我手,諒他們也翻不出甚麼大浪。”又道:“詔書何在?”
李斯淡道:“已派遣章邯拿著詔書往鹹陽去了。”
兩人各自一笑。
一夕之間,風雲變幻,大亂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