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冉嘻嘻一笑道:“好呀,我們這……就去皇上麵前對質一番。”說罷便要起身,誰知道侍琴卻向前一步攔住了蠢蠢欲動的容嬤嬤,對小冉福了福身道:“世子妃言重了,這種小事何須驚動聖駕呢?我們這些人天生就是奴才命,不用聖旨來證明,我們也還是奴才!”
“好,你會說話,我喜歡。”小冉對侍琴笑了笑,心裏卻打起了十二分的鼓:這奴才進退事宜,知道權衡利弊,說話間也會保留主子的顏麵,放到安立王妃的身邊,若是讓她有了機會,怕安立王妃還不被她哄得團團轉,全都聽了她的話了?
可現在卻還不是收拾她的時候。
小冉轉回去看那還是很不服很不甘心的容嬤嬤,輕笑著問:“好了容嬤嬤,既然你說你是來教本世子妃如何做人的,那就是本世子妃之前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來,你說說看,本世子妃到底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了?”
侍琴剛要說什麼,小冉馬上堵住了她的話:“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樣子,主子沒問你的話你就閃一邊兒去,插嘴就是對主子不敬,自個兒掌嘴去。”
侍琴恨恨地一咬牙,閃一邊兒去了。
容嬤嬤心裏一沉,知道侍琴被這小女孩兒威嚇住了,但轉念一想,皇上的的確確有吩咐過自己要來做這種事,若真鬧到皇上那兒去,那也是她有理,她何必懼怕這小丫頭呢?若是怕了,她以後還怎麼做這小丫頭的教習嬤嬤?哼,那些宮裏外放到其他王爺府裏的教習嬤嬤可是個個都風風光光的,不僅是王爺府的小世子小郡主都得聽她們的話,就連王爺王妃都得敬她們一丈,她也不能丟了“教習嬤嬤”的這個臉!
當下,容嬤嬤壯了膽子道:“世子妃前些日子,可是帶了一群街頭小混混,在京城裏空著的牆壁上連夜寫了安立王府的慘狀?說安立王府裏鍋都揭不開蓋,連飯都吃不飽?”
“是。”小冉老老實實地承認了,那是蘇子墨和慎行結義後的事情,她到青天府裏,包真卻無奈地告訴她,他所有找到的證據都於她不利,問她是否願意以她的性命來換取慎行的安危,她微笑著對包真說請給她一日時間,她還有些事情去做。包真那白包子的心太好了,真的給她最後一天時間,哪知道她卻用那時間,花了錢請街頭的混混連夜替她在京城裏的城牆上書寫了安立親王的冤情、安立世子的慘狀!
句句血淚,明說安立王府近日來的慘狀,卻暗指皇上無情,先是毒了自己親兄長,後是苛待死了爹的小侄兒,那分明就是斬草除根啊!
把皇上氣得夠嗆,當天命人帶她進宮,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斥責她,她卻把背挺得夠直,直直地質問皇上為何要讓安立親王枉死,問他的良心有沒有不安!
滿朝文武大驚失色,個個斥責她大膽!她卻直直望著皇上,聲聲痛斥他的無情,說他對不起枉死的安立親王,更對不起因他而失去父王的安立世子,讓年幼的侄兒雖掛著世子的名頭,卻讓街上的混混欺淩上頭!
皇上怕了。
再強的人最怕的不是醉鬼、也不是瘋子,而是不要命的瘋子。
而小冉目前最敢的,就是賭命。
她不想死,可是她知道,如果慎行倒了,她也活不下去了,這個世界太殘忍太無情,什麼東西連在一起之後便是一榮俱榮、一毀俱毀。她不能讓慎行倒下去,因為她現在擔負的,不止是安立王府,還有整個蘇府。
所以,她加入了皇族的這場豪賭,用她的放肆,她的命去換一個苟延殘喘的機會,就像琴夫人一樣。
不過她比琴夫人幸運,她沒有死,她還有機會活下來繼續撐著慎行。
當她走出金鑾殿的時候,包真追了上來,低聲擔憂地斥責她為何這麼極端,若是一著不慎,便是人頭掉地的大罪了。她感謝包真的關懷,可她卻隻能以強硬的姿勢告訴他:“如果別人無法救我,我便隻能自救。”
她成功了,因為她這次垂死的掙紮,裕王對青天府施加的壓力不如皇上要維護自己的顏麵所給青天府施加的壓力強,於是包真的證據轉而指向張三,他們勝訴,無罪釋放,甚至,皇上還痛改前非,又再一次地下了罪己狀,詔告天下他會善待因他過失而失去了父親的慎行,會將他當作自己的親兒子一般來對待。
——那,便是最好的護身符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小冉算是徹徹底底地明白了魏征的話了,皇帝再大,也怕百姓不再擁護他。
小冉好像找到了護身的法門,她不再懼怕皇帝了。所以,她敢棒打皇帝賜給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