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冉從柳丞相府裏出來的時候,人很恍惚,也很茫然,她不明白那麼維護慎行的柳丞相為何在這一次卻臨陣退縮了。
一滴水砸到了她臉上,她抬頭,這才發現天下起了小雨。
她才決定要好好地把慎行養大,讓他成為一個成就不亞於他父親的人;她才從初戀咬著的悲痛中走出來,才振作起來,打算不成功便成仁的,怎麼可以在決定才出來還沒夠十二個時辰就馬上夭折了……
接下來她該怎麼做?
等著皇上下令,然後看著慎行人頭落地嗎?
不,不,不,還有三天……包大人說了他能向皇帝爭取三日期限,三日過後,才能真的定罪,即使是定罪也不一定是立即處死啊。
三天,三天還是可以做很多事的!
小冉狠狠地抹了一把雨水,不再茫然,表情又恢複了堅毅。
雨越下越大,她跑了起來。
琴夫人。
她想到的隻有琴夫人。
包大人說的那些官場之道,她很難理解,也更難做到。光是一個成了精的老丞相,就讓她碰了壁,什麼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她現在就隻驗證了最後半句!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的心不是現在她這種沒權沒勢的小丫頭能揣測的,十二歲的小女孩,隻要一出門便被人輕視了,在談判之前就被人輕視了,她沒有輸,但就輸在起跑線上了。
琴夫人,琴夫人是京城的名女子,是唯一一個在官場中長袖善舞的女子,每一個官員即使是柳丞相都會買她一個麵子,她一定有辦法的。
小冉一口氣跑到了琴夫人門口,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那朱色的門板依舊安靜地關合著。她想起來了,自從她上一次從這張門出來之後,這張門就一直合著了。唯一看到開門的一次,那就是親王出葬的那一日,那一日,琴夫人牽著蘇子墨的手,站在蘇家的門口,目光沉痛地目送親王離開。
她和親王之間有太多她不了解的東西,光是這些東西,她就肯定琴夫人一定會出手幫她的。
把胸口堵著的氣喘平,小冉抬手敲開了琴夫人的門。
門開了,開門的丫鬟看到她嚇了一跳:“世子妃,您怎麼淋雨了?”她把小冉拉到自己的傘下:“別著涼了,要是您病了,我們可擔當不起啊。”
“我要見你們家夫人,勞煩通報。”
丫鬟微微一笑:“世子妃見外了,夫人就在大廳裏,您先進來。”她把小冉拉進蘇府,合上了門,便把她送到大廳去,遇到其他丫鬟的時候,她便開口叫道:“芸兒,快去給世子妃準備幹衣服,還有,吩咐處罰煮碗薑湯來。”
那叫芸兒的丫鬟“嗯”了一聲,趕緊跑去準備了。
小冉抖成一團,進了屋她才覺得冷。
琴夫人正在刺繡,蘇子墨就在她身旁看書,有看到不懂的地方,他便轉身去問琴夫人。兩母子談笑晏晏,一副和樂融融的情景。小冉看在眼裏,忽然升起了一絲豔羨:如果親王還在,那她們家裏也就和琴夫人跟蘇子墨一樣了,一家安樂。
“冉姐姐你來啦!”蘇子墨眼尖,第一個發現小冉進來了。小冉趕緊低下頭,把心酸掩了去。她走過去:“琴夫人。”
“冉姐姐,你怎麼淋得這麼濕?”蘇子墨擔心道:“快去換幹衣服,要是著涼了就不好了。”
小冉掙脫出丫鬟的扶持,踉踉蹌蹌地向琴夫人走去。“夫人!”她向琴夫人跪了下去,琴夫人嚇了一跳,趕緊起來要扶起小冉:“世子妃,您這是什麼意思?琴律何德何能,能受您一跪?快起來!”
小冉不肯起來:“夫人,求求你救救慎行吧!”
“怎麼了?”琴夫人驚了一跳,強行把小冉拉了起來:“有什麼事起來再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小冉起了身,喘了一口氣,理了理頭緒,冷靜而又簡短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琴夫人,就連丫鬟取來了幹衣服和薑湯,她都顧不上換、顧不上喝了。“夫人,小冉已經想不出有誰能幫我們的了。夫人,我求你了,隻有你才能救慎行了。你幫幫我們好不好?父王生前托我一定要好好照顧慎行,可是自從父王過世,安立王府就一直不平,我愧對父王的遺訓……”
一滴淚劃過臉頰,暖暖的。
小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濕了。她感到有些訝異,她確定剛才最後一句話是故意抬出安立親王的名字,好讓琴夫人動情,會出手相助,但是為什麼說出來的時候,她會哭?
“那我是不是幫到你,和你是一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