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商場裏出來的時候,夕陽已經落下去了,隻瀟瀟灑灑的抖落下了赤朱丹彤,與天藍色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映照著行色匆匆歸家或者聚會的人們。
活魚館裏擠滿了人,裏麵氤氳著大團大團的白氣,如在人家仙境,鍋裏冒出的熱氣和頭頂的中央空調散發的涼氣碰撞在一起,人們或推杯換盞,或嬉笑怒罵,有的則是靜坐在一起各自拿著手機低頭忙碌的敲擊著。
黎泱和冉微微一人要了兩瓶啤酒,一瓶啤酒下肚之後,兩人的臉上都紅撲撲的,眸子裏帶著一層霧氣。冉微微不時的調戲著前來送菜的白嫩服務生,那小哥好幾次都靦腆的紅了臉,差一點就把別人的菜下到黎泱她們這桌了,還有一次腳下一滑差點栽倒冉微微的身上。
在冉微微第四次又叫那個服務員服務時,黎泱忍無可忍的把她將要舉起的手按了下來:“你要是在叫菜這頓我就不請了,不能消停點麼?”
冉微微端起桌上的酒杯咕咚咕咚灌了兩口,連帶著黎泱沒喝的那瓶,這已經冉微微開的第五瓶啤酒了。
黎泱拿過剩下的兩瓶放在自己邊上:“你要是再喝下去我就把你抵押在這裏。讓你和那個服務員小哥湊成一對。”
冉微微再次端起杯子,眯著眼看著黎泱,語氣中帶著醉意:“黎泱,你長得真好看,要是以後你真找不到自己喜歡的人,那我就娶你。”
黎泱哼哼著夾起一大塊水煮魚:“可惜你不是個男的,而我又不喜歡女人,謝謝。你能不能吃兩口魚,姐們請你一次容易麼,我的血汗錢啊?”
冉微微真有點醉了,眼睛紅紅的,孩子氣的說道:“泱泱,酒好喝。”
上一次冉微微這麼叫黎泱的時候,也是很久以前了,久到黎泱忘了那是一個冬天還是夏天或者是秋天,冉微微的媽媽當著黎泱的麵打了冉微微一嘴巴並罵了她是賤貨的時候,她拉著黎泱跑出家門,並用黎泱帶的20塊錢全部買了啤酒,她第一次拉著黎泱喝的爛醉的時候,她也是這麼叫黎泱的,說的也是一模一樣的話,她說泱泱,酒好喝。
那20塊錢是黎泱一個禮拜的生活費,她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吃了一個禮拜的饅頭鹹菜。這次這頓飯是黎泱從一個月的生活費裏擠出來的錢,時過境遷,有些事不提並不代表沒有發生過,隻不過有的秘密隻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不斷地發酵而已。等到有一天突然你啟動了記憶按鈕,往事便會一如潮水般洶湧而來,淹沒你的身體,讓你不能呼吸。
黎泱不知道這次到底是什麼因素啟動了屬於冉微微回憶的那顆按鈕,她夾起一塊挑好刺的魚放進冉微微的盤子裏。
冉微微的目光投到窗外,看著外麵來來往往的人群,夕陽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上了,周遭都是閃爍的霓虹燈,以至於鮮少有人再抬起頭仰望天際那暗夜中的星星。
黎泱記得秦南佑說過,每一顆星星的背後都藏著一個人的故事,當你想不起來這個故事的時候你就抬起頭看一看星星。
冉微微當時聽他說完在邊上特別不屑的說道,你就瞎編騙人吧,你也就能騙騙黎泱。
這一刻的冉微微透過玻璃窗抬頭望著天際,她努力睜大眼睛穿過影影重重的霓虹燈仔細的尋找,良久她問黎泱:“你說屬於我的那顆故事星星也在天上麼?”
黎泱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伸手輕輕拍著冉微微冰涼的手:“你醉了微微,咱們回去吧。”
冉微微沒有起身的意思,仍舊坐著不動,嘴角噙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黎泱,你不覺得方波太像我們的語文老師了麼?”
黎泱覺得這頓飯吃的真不值,明明點了兩個人的量,但其實隻有她一個人在吃,好在冉微微在發酒瘋之前還是做了一點貢獻的,那就是調戲那個小哥。作用就是在在冉微微喝的爛醉的時候那小哥手腳麻利幫著黎泱打包,以至於黎泱有時間撐住東倒西歪的冉微微。
那小哥看著一臉爛醉的冉微微,麵帶羞澀的跟黎泱說著下次再來。黎泱一手攬著冉微微一手拎著打包飯盒,這頓飯吃的真是讓人醉了。
夜色撩人,喧囂的夜被霓虹燈渲染的亮如白晝,早沒了靜謐的樣子。
黎泱吃力的拖著腳步虛浮的冉微微,邊走便對著冉微微罵道:“你該減肥了,沉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