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所有讓人討厭的事都會突然發生的。
就像是每場暴風雨前都會有令人心安的平靜一樣,對於那個時候的他來說從來都沒有想過今後的道路會扭曲如此。
那麼,稍微說一下吧。
在那之前的,舊到連記憶也變得模糊不清的事——
“母後,母後。”
那是一間十分寬闊的房間。
家具並沒有擺放很多,但每一件所擁有的全都是令人不敢想象的價格。在曆經了相當漫長的歲月洗禮與沉澱之後,都透著一股古樸尊貴的氣息。屋內擺著幾件青翠色的盆栽,還有些造型漂亮的小玩意兒,大都是些木頭刻出的小人。雖然認真看過幾眼就會發現十分粗糙,無一不是出自少年之手。
“母後~”
剛完八歲生辰的葉子卿一邊這麼叫嚷著,一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跪坐在自己母親的椅子旁邊,輕輕拽著自己母親的衣袖,帶著些撒嬌意味的搖了搖:“母後,為什麼你不和卿兒一起去京都找父王呢?”
說著,那名被拽著袖子的女子因此而放下了手頭中的針線,轉目低頭看向自己的孩子,臉上由此不禁浮現出了相當溫柔的笑容。
少年眨著自己那雙黑鑽石般水靈靈的大眼,明明是個孩子卻硬是穿著大人款式修改的衣服,據他自己說這樣就能顯得更加成熟。似乎是因為疑問和潛意識中的不滿,他那還略帶有嬰兒肥的白皙臉蛋兒微微鼓起,再加上粉嘟嘟的小嘴和小巧的鼻子,這些都讓他顯得非常可愛。今後也一定能長成非常出色的人吧。女人不由這麼想到。
“母後~!”
似乎是為女人的出神而顯得生氣,於是少年又搖了搖她的袖子,“母後也和卿兒一起去吧,父王一定會很高興看見母後的嘛。”
少年口中的母後,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
烏黑柔順的長發被靈巧的雙手梳了一個簡單的婦人發型盤在腦後,雖僅隻帶了幾根白銀簪子卻顯得異常柔美。一身白底藍邊的長裙並不華麗,可卻遠比那些盛裝打扮的女人多了幾分清雅,有種給人從畫中走出來的錯覺。
雖然身為鎮國王爺葉平王的夫人江氏,江鶯其實可以打扮的更加華麗些——但她卻總說既然身為人婦,在家中還是穿的素雅大方些比較好。
因為母親這種穿著的愛好所以連帶著她的兒子,葉平王的獨子葉子卿也跟著覺得,那些穿著華麗的基本上都是些胭脂俗粉,都是沒有母親好的。
……雖然理解偏到了某種微妙的地方去,不過葉子卿的確是最喜歡喜歡母親了。因這個緣故,再加上兒子天性就對母親的依戀,所以這次去京都看望葉平王之行,他自然也是希望母親跟著一起去的。
“挨~?他會高興嗎,母後看不一定吧。”
江鶯彎起了嘴角,臉上露出了少見的如少女般的俏皮神色。
“畢竟他可是個連我看一眼別人都會吃醋的男人呦……”
“夫人!您都要和少爺這樣的小孩子說些什麼啊!”
正當葉子卿還在糾結吃醋是怎麼個意思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的清脆嗓音一下子打斷了他的思考。說話的同時一個和江氏差不多大的女子走了進來。她一身丫鬟服的打扮,模樣很是清秀,雖是打斷了江鶯的話,但眉梢間卻都帶著笑意。
這是江鶯的陪嫁丫鬟阮兒,也是在她還是個閨中小姐時從小玩到大的玩伴。
“我才不是小孩子……”葉子卿小聲的嘟囔了句,不過依然連忙跑了上去,帶著好奇的問:“阮姨,你說,什麼是吃醋啊?”
“喲,瞧吧,這下可好了。夫人您看看,少爺都開始想起吃醋了。”
阮兒沒答葉子卿的話,反而捂著嘴朝江鶯笑出了聲:“不過既然是老爺的孩子,在這方麵上被遺傳了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你……!怎的這幾年越來越沒個婢女樣了!”
江鶯笑著斥責了她一聲,麵上卻浮上些細微的紅暈。
葉平王對妻子的疼愛是十分有名的。娶妻五年,不逛煙花之地也不納侍妾,甚至連個側妃都沒有,府中上下都是交由江鶯親自打點著,甚至有次連她不小心看了別人幾眼都醋了,可謂是女子中最想嫁的夫君人選。
“唔——”
葉子卿察覺到自己被忽視之後有點不開心,腮幫子鼓的老高,小聲的嘟囔了起來:“究竟什麼是吃醋啊,為什麼父王吃醋了母後就不能去看父王啊。”
阮兒和江鶯彼此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浮現出了溫柔的表情。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呢。
不過如果要這麼和他說了怕是又要生氣了。
江鶯伸出了手,將葉子卿攬在懷裏,輕輕撫摸著他的頭:“母後畢竟身為葉府的王妃,像這樣常出遠門讓別人看去像什麼樣子。再說幾個月前你父王不是回來看過一次娘了嗎?這樣就足夠了。”
葉子卿有些舒服的眯起了眼,但隨後卻依然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這樣就夠了嗎……?”
“恩,夠了呢。”江鶯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心髒:“你父王知道的,我也知道的,因為心在這裏。”
葉子卿有些不解的歪著頭。
這些事情對他來說難度果然還是太大了呢,畢竟在小孩子的世界中,果然還是覺得要彼此都在一起才好,這樣的話就不會孤單了。一個人果然還是太難受了。
但比起那種事情,葉子卿卻徹底知道,這次娘親是絕對不會和他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