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她羨煞的目光便凍結在對方冰冷如霜的臉上。明明自己是主,對方是客,怎麼自己和母親竟好像齊刷刷的拿殷勤目光去討好她似的?不知怎的,納蘭淺薇腦海中忽然一閃而過的,是納蘭楓曾為某人畫過的畫像。哥哥的眼光還真是一如從前,她搖搖頭感歎道。
“那姑娘好生歇著吧。對了,這藥苦口,我待會兒派人送些蜜餞過來!”納蘭夫人慈和的笑笑,溫聲溫語說道。
漓程雪依舊隻是淡然一點頭,不說一字。
納蘭夫人見問不著什麼,便輕手輕腳的拉著納蘭淺薇出了屋。納蘭淺薇回想前一刻母親在門前的理正言辭,隻好兩眼一翻,告別母親大步流星的往自己的宅院去。
未時末刻。薛林逸等太醫院諸人一個接一個從紫虛殿走了出來,灰溜溜的,都沒甚精神。
長身立在曲廊盡頭的簫鈺心下也不禁涼了一分,“咳咳...”他半掩著麵咳嗽兩聲。今日巳時那場雨,真是滲進了他的心裏,雨中的一幕幕,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周身寒冷。
送走禦醫後,雲涼麵色有些沉重的朝簫鈺走來。她屈身福了一禮,“參見殿下!”
“薛林逸他們怎麼說?”簫鈺居高臨下的凝視著雲涼的雙眼,那種迫切而熾烈的目光讓雲涼不敢抬頭去看他。她略一思忖,回道:“毒性已經暫時控製住,但是夫人要到明早才能清醒。”
“毒...還是無法排出她體外?”簫鈺微眯著鳳眼,密長的眼睫錯開了不安的視線。
他在懷疑什麼?雲涼心裏禁不住的對簫鈺有了些埋怨。到了此刻,她真的不知是否該明確告訴他,他耗得起時間試遍煙城名醫,所有人都耗得起這尋常的時光,但柳纖塵她等不起了。
她咬了咬唇,不語。隻因方才薛林逸的話還清晰在耳——“要解這七惑毒,按醫術記載,除非是集齊相應的七種稀有藥草。而這七惑毒傳自芠瀾,那七種藥草也隻有在芠瀾才有可能全部收集。可芠瀾千裏迢迢,蘭夫人恐怕等不及...”
“要救蘭夫人性命,除非找到下毒之人獲取解藥。或者,希望更為渺茫的另一種。往她的血液中施入一種新的毒液,培穀。這種毒液是我最近按古醫籍所提取出來的,有著致命的毒性。它能將其他毒液吸附而揉為一體,從而要麼將毒性瞬間放大數十倍,要麼就是以毒攻毒,逐漸將原來的毒性給化解。隻是縱使能以毒攻毒,培穀的化解能力也未必能完全將七惑之毒瓦解。然而七惑這種毒的蔓延速度十分驚人,隻要還有一絲未滅,便很快又會重新侵蝕宿主的血液。”
雲涼吞咽一口幹澀,緩緩的在簫鈺身前跪下,哀求的口吻說道:“殿下難道沒有想過去徹查給夫人下毒之人麼?這是能救她的最後希望。”
“舉全碧落醫師之力,也無法根治?”他難以置信這世間會存在這樣的毒,偏偏侵入了她的身體。
“殿下您不明白麼?夫人中毒已深,她時日無多了。其實雲涼和殿下早該發現的,夫人越是極力掩飾她的脆弱,就越該被察覺到。是雲涼太粗心...”說著,溫熱的淚水一滴滴落在地麵上,凝成一片濕漉。
雲涼話外之意,簫鈺又如何不懂?隻是他真的無法掌握,能換回柳纖塵性命的,究竟會是多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