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寂的幽風從鏤空雕花門口穿入,撩得床榻邊緣的紗幔微微搖曳。萬瀲意目光突然轉到環形書架的第二座,陰翳中竟然閃現出一絲光華:“昨日大哥派人送來的急涵也放在那處,兮月,本宮若有何不測,記得親自將它們交給蘭夫人。”
為什麼不是交給大將軍?兮月盡管內心狐疑,卻不想違逆她的意願,“是!”
“說說在使館的見聞吧……”萬瀲意單手支頤,閉目側歪著。
“是!芠瀾使臣名為趙子禦,長相清雅,身長七尺餘。奴婢趕到的時候,使臣廂房內僅剩一灘凝化的血跡。據仵作說,趙子禦的死因是被人割去舌頭,失血過多而死……”
萬瀲意並無絲毫反應,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奴婢試過地上的血跡,無毒。不過,奴婢意外的在血跡旁發現了這個。”說著,兮月徐徐從袖中取出一團被包的嚴嚴實實的雪白緞子。
萬瀲意向眼角斜飛的鳳目動了動,眼皮處深深的褶皺慢慢浮現:“是什麼?”
“是種肉眼無法看清的蟲子,赤紅色的一小點,混入血液中很難發現。奴婢沒猜錯的話,是西南一帶的蠱蟲血塵。”
兮月說完便咬破自己的手指,朝著雪鍛中央沙粒大小的血塵:“這種蠱蟲離開新鮮血液三個時辰便會死亡,轉而與血液融為一體,瞬間便可消失得幹幹淨淨。”
嗬嗬……如今的芠瀾可真是讓本宮刮目相看。趙傾,恐怕你此刻正因後生可畏而沾沾自喜吧?萬瀲意鳳目微逡,滿意的朝兮月點了點頭,提高半嗓道:“傳藥來!”
兮月意外得瞪大了眼睛,這一刻萬瀲意的臉上浮現出久違的光采,就好像冰封數十載的城牆在烈日下融化,露出嬌紅的容顏。
紫虛殿
柳纖塵獨自一人坐在蕉亭許久,看著細雨中綠玉般瑩潤的新蕉葉,青瓦凹槽處泄下的如線銀流,她突然覺得悵茫。
手裏撚著漓楚衾送的球形玉墜,她不得不想想,那位漓蔓新君究竟是什麼意思?
是故弄玄虛,借自己氣一氣簫鈺麼?還是……不,必然是前者!
“夫人,天色不早了。殿中已傳了晚膳,您看……”靜立在她身後的雲涼清了清喉嚨,終於打破沉寂。
纖塵緊了緊肩上披風,從紫竹編製的筵席上起身:“雲涼,你覺得殿下的胸懷如何?”
“……”原以為她還在擔憂柳相謀反一事,雲涼怎麼也沒想到她糾結的竟是這個。
“溪潭湖河江海,奴婢覺得是海。”雲涼心下仔細盤思了許久,總算回的不那麼直白。
“……”纖塵對著雲涼一臉欣賞之色,不忍澆她冷水,偏又怎麼都笑不出來。
“漂亮姐姐!”一道稚嫩而脆亮的聲音從長廊盡處傳來。
纖塵二人定睛一看,果然是穿著一身雪白百蝶裙的茹月。仔細一看,她小小的身軀後還跟了一團白花花的肉球,正堅持不懈的伸爪捕捉茹月裙踞上的銀蝶兒。
“漂亮姐姐……”茹月跑過來一把牽住纖塵的手,“母妃說……”
“汪嗚…汪嗚!”不待小茹月說完,小白犬絨兒便以百米衝刺的陣勢衝了過來,四爪並用,牢牢的抱住纖塵的左小腿。一邊兒還傲嬌的汪兩聲,拿鼻子不停的蹭著她的膝蓋。
纖塵毫不遲疑的抬起左腳,須臾間毫無先見的小白犬嗚咽一聲,“啪”!圓滾滾且肥膩膩的小身板摔了個四爪朝天。
“嗬嗬嗬……”茹月公主被逗樂,捂著小嘴兒笑個不停:“絨兒真可愛。”
纖塵還是第一次瞧她笑的這麼開心,忍不住俯下身撫了撫她的頭,溫聲道:“茹月找姐姐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嗯~”抱起絨兒後,茹月小心翼翼地撫摸兩下它的前爪。怯怯的笑了笑,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抬頭看向纖塵:“母妃身子不適無暇照顧茹月,讓茹月找漂亮姐姐一起去神仙姐姐殿裏玩。”
瀾太妃不是不願讓自己幹涉太多……想起秋寧橋那夜,纖塵不禁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