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薔輕咳一聲,對著纖塵緩緩施下一禮道:“不知夫人這話是何意?”
纖塵抬眸看了看盛裝打扮的二人,她們臉上如朝霞般的神采真是迷人啊,反襯得自己越發像個囚徒,終日離不開這朱牆環圍的百尺之地,有些黯然神傷。
韓蓉兒見她愣愣的瞅著自己,仿受了恭維似的,將規矩忘了個幹淨。她徑直走到纖塵身前,俯首盯著她淤紅的手及茶桌上擺著的藥瓶子看。
纖塵察覺,伸出手一把取下藥瓶,倏地起身將它遞到韓蓉兒眼前,道:“怎麼,韓昭儀對這個有興趣?”
“嗬嗬…夫人說笑了,臣妾怎會需要這東西。”
韓蓉兒話中夾著諷刺之意,纖塵隻是一笑置之。她將藥瓶攥回手中,對著它歎道:“是啊,這麼瓶傷藥著實不起眼,不過殿下若是缺了它,那被燙傷的手該很疼吧?”
“什麼?”一向沉得住氣的沈薔臉上變得急切,追問道:“殿下何故受傷?”
“咳…”纖塵不太接受沈薔盤問罪人似的語氣,默然走回案旁握起一卷竹簡刻了起來。
沈韓二人久等回複不得,便起了退意。沈薔畢竟得體些,端端施下一禮道:“既然夫人不願相告,臣妾等便告退了。”
說完後不久,殿中便恢複到之前的平靜。纖塵回過頭看了看,茶桌上的傷藥果然已不見蹤影。
倘若能借韓蓉兒之手將傷藥送到他手中,倒也合適。這麼想著,手中刻刀不意間擦上左手,她下意識緊捂著遞到唇邊吹了吹。雖然隻是輕擦了一筆,落在傷口上卻比尋常疼的厲害些。
不過好在她近來身上一直都不缺個病痛,咬咬牙後,便也能習以為常。
隻是眼看著這些日子自己刻出的竹簡已在書案上堆成座小山,所刻的字跡也一天比一天好看,她甚至懷疑長此以往下去自己會不會在千年後成為一位像顏真卿一樣名垂青史的書法家?
此時此刻,鈺清殿
一連著吹了好幾天的東南風在鈺清殿這個地方越發肆虐,在連片的湘妃竹和墨竹上卷起一陣陣的綠波,既壯闊,又清爽。
而這一切都盡收於立在高閣之上的蕭鈺眼底。在他的身旁,有一個人與他共此美景。這個人,恰是最不該與他平肩而站的人——弱雪。
兩人默然而立許久,弱雪多次欲言又止,臉上一派愁容。
她料的沒錯,蕭鈺終於主動發問道:“你進宮找朕,是不是山莊裏有什麼為難之事?”
弱雪眸子轉了轉,佯作疑慮。許久後才湊到蕭鈺耳邊,用極低的語氣說了幾句話。
蕭鈺聽聞後先是一驚,後是惑,最終似乎轉為喜,因那修長的劍眉已悄然舒展,往日深遽的鷹眸也泛出如日光照射下的湖麵上那清清淺淺的光。
“你先回山莊,朕隨後就到……”
弱雪很是動容的點了點頭,拉著裙擺跪地道:“謝殿下,弱雪告退。”
蕭鈺揚手以示平身。這時,朱門內轉出一人——若川。他瞧著弱雪含淚欲滴的樣子,隻當她是追思舊主,不禁起了同情之心。
“何事?”
弱雪退下後,若川才被蕭鈺的話喚醒。他曲身仰首看向蕭鈺,發現他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般悲慟,懸著的心便鬆了不少。
回道:“方才沈昭儀韓昭儀求見,留下這個讓奴才交給殿下。”
蕭鈺從他手中接過月色藥瓶,心下疑惑了片刻。複又將藥瓶置回若川手中,冷淡道:“加上三百顆東珠一起送回去……”
若川僵在原地,支支吾吾起來:“殿下的手正需這燙傷藥,您何不成全二位昭儀娘娘的一番好意……”
簫鈺別過臉凝了他一眼,丟下一句:“朕說什麼照辦就是,退下!”
“是,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