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言道家有長生,倒不是說隻有道門才能修的九轉如意,飛升不死之身。
但的的確確,隻要一入道門,無論是修體之術,內丹外丹,還是悟道契機,都比尋常途徑要得天獨厚的多。且不說武道一途的艱辛磨礪,單單是多如過江之鯽的眾多煉體術法,就是大道三千的一個偏枝末葉罷了。
眾多武道修者鑽破頭的想要出類拔萃,想要獨得頭籌。可無數年來掛在嘴邊的“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證明,武道頂端的幾個位置不好坐。千千萬萬人之中殺出血路,一路攀頂,好不容易一覽眾山小,還沒等到拿起山頂石頭敲開登天之門,便被緊隨其後的後起之輩一腳踹下山頂。輕則一蹶不振,重則氣絕身亡。
一撥撥的根骨俱佳曠世奇才就這麼登峰造極,被人仰視,再被人斬落馬下。
儒釋道三教則大不相同。
儒家講究的以仁義治世,抱上了曆朝曆代王皇大腿,另辟捷徑大隱於朝,雖說每逢改朝換代都有血腥洗牌,但萬萬眾儒家弟子總能保留大半部分,然後跳出來那麼一兩個驚豔絕倫之輩統領行前。更何況,還有延綿數千年的江北儒聖齊氏一族,曆史長河漂過無數朝代,但每個朝代隻有封賜,沒有屠戮的正統大家,也就是儒家創始人齊經緯一脈所傳。廟堂之上皆儒門,三公五卿盡在手。曾經和江南龍虎山天師府並稱於世,號稱南章北齊。即使今時今日,儒義敗落,但齊氏一門能量依然不可小覷,弟子遍天下。
佛門源自天竺,自進入神州之後,擴張甚速。主張苦修渡人,今生苦不算苦,來世方能上朝屋。教義博大精深,教眾癡信不移。佛門最興之時,被數個朝代尊奉國教,興佛滅道,打壓的本土道門毫無招架之力,隻能夾著尾巴低調做人。
道教源自本土,原為莊周所現,後經李聃所創。經曆千年分裂發展,最終形成兩大派係,一為終南山全真道,二為龍虎山正一道。兩派道義不同,術法不同,大道相通。終南山全真教是主張內修金丹外煉丹水的丹鼎派,忌婚娶,戒葷酒。而龍虎山正一道則是主張以符籙術法為主的三山符籙派,主畫符收妖,屠魔驅鬼增加功德修行,不忌婚娶酒葷。
三教之中,數千年良才無數,大成眾多。尋常武人步步為營,一步一個腳印方能成就大道,但儒釋道三教之人卻無需如此。一旦天靈驟開,三花聚頂便可朝夕武道,一步成聖。
當然,這一步並不意味著皆可飛升成仙,大部分還是需要曆練磨礪,心意圓轉方可化身得道的。
萬法同源,百流彙海。到了一定位置,就隻有那一條道,無倫是修道,修佛還是修身修神,都必須邁過那獨木橋,才能看見平坦大道。
所以,佛門一步化金剛,道家一悟是指玄,儒士一氣成天象。
跨越六品三境,直接成為最頂尖的那一撥,這才是三教得天獨厚之所在。
同境相拚,三教中人或許大多難敵武道修行,但是單論心悟長生大道,武道之人拍馬不及。
偏偏很巧又不巧,站在嬰鯢後背踏浪而來的龍虎山三天師章正常就是一悟即指玄的道門奇葩。
而站在船頭雖然惱怒卻嚴陣以待的舞陽就是一步一坎剛剛爬到一品指玄境界的煉體武道之人。
章正常嚎哭著靠近大船,不管不顧飛身而上,雙手一伸雙膝一軟,就要跪倒在慘死於甲板之上的嬰鯢旁邊。
舞陽暴然出手,錯步上前,躬身背腰,雙手閃電般的扣住章正常高舉雙臂。
即使彎腰駝背也和老道士差不多一般高的傻大個此時看不出絲毫呆愣,出手圓潤貫通,一氣嗬成。
直身後退,雙臂發力後扯,章正常習慣性的弓步後拽,形成拚力之勢。
舞陽左腿後撤,右腳順勢踢出,正中老道小腹,雙手一鬆,借力加力,章正常便如一道離弦的箭,直直飛出船去。
所幸水中嬰鯢一直遊轉船畔,見到主人瞬間飛出,哇哇大叫著奮力遊向他的落腳之處。但很可惜,舞陽這一腳勢大力沉,再加上他本身的撤身力量,使得身子飛出甚遠,嬰鯢雖然是水陸皆可行走的曠世奇物,也來不及舍身相救了。
“噗通”一聲,章正常力竭如水。
船上站在顧藍鳧身邊的右手小和尚,搶過船錨之後一直拉拽著這個傻瓜的胳膊沒有放手。此時略帶疑惑的問舞陽:“舞師兄,我看那老道不像要出手打架呢,你咋就一腳把人家踹下船去了?”
舞陽憨楞的瞪眼反問:“不像是來打架的嗎?我看那會兒他的氣勢太足了,又是烏雲又是刮風,還騎著個魚搞的波濤洶湧,我還以為他上來就要下狠手弄死這傻子呢。”
站在船艙門口扶著船篷的小泥瓶這時接嘴說:“管他是不是,先下手為強!”
舞陽扭頭一笑,咧著大嘴衝小泥瓶比劃了一下大拇指。
章正常被嬰鯢托起,濕漉漉身子的淌著水再度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