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你跟著寡人就行了。”嬴政一邊往外走一邊淡淡的開口說道。
“諾。”趙高緊跟在嬴政身後,他知道嬴政若是隻吩咐自己跟著,那便一定是要去清揚宮,這些年,趙高侍候著嬴政,有很多東西隻有自己看的清楚,嬴政在外是不可一世的帝王,但是到了這清揚宮,嬴政卻隻是一個普通男子,甚至還比不上那布衣黔首。每次看著嬴政走進去時的落寞背影,趙高的心裏都是酸酸的,有時自己甚至在想,若是當年沒有幫助秦梓笙,那如今會不會是另一番景象。
不多時,嬴政便來到了清揚宮,走到門口,嬴政回頭吩咐趙高說道:“你就在這守著吧,任何人不許進來。”說完便輕輕推了門進去。
嬴政緩緩走進內殿,和衣躺在床榻上,看著屋內的陳設一如從前,就好像她一直在這裏一般,嬴政拿起床頭上的小木人,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眉眼,嬴政有些沙啞的說著:“笙兒,如今我已經成了這天下的王,可你又在哪?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想你···”
說著說著,嬴政閉了眼睛,腦海裏不斷地閃現梓笙曾經說過的話,她說過她的家鄉,說過她是兩千年之後的人,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是不是隻要自己找遍這天下,隻要自己能長生不老就可以再見到她?想到這的嬴政猛然坐起身,大聲喊道:“趙高!”
門外的趙高一聽連忙跑了進來,說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派人往各郡縣張貼告示,召集各方術士於鹹陽,凡有能使人長生不老之法的,寡人定有重賞。”
趙高一聽,渾身嚇得一激靈,小聲說道:“陛下,這···”
“還不快去!”嬴政顧不上其他,連忙厲聲喝道。
“···諾。”聽見嬴政這一聲,趙高不敢多說什麼,沉默了一會輕聲應道。
“還有,趙高,準備下去,寡人要出巡隴西,北地兩郡,一個月之後出發。”嬴政一邊說一邊從床榻上下來,臉上頓時有了一絲光彩。
“諾,趙高這就下去準備。”
秦王政二十七年,嬴政巡隴西、北地兩郡,修馳道,尋梓笙,未果。
秦王政二十八年,嬴政巡東南郡,派徐巿入海求仙,興修水渠,尋梓笙,未果。
秦王政二十九年,嬴政東遊,遇張良刺殺,尋梓笙,未果。
秦王政三十二年,嬴政出巡北部遍地,求仙人不死之藥,尋梓笙,未果。
秦王政三十七年,已經四十九歲的嬴政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趙高擔憂嬴政身體,多次勸諫嬴政放棄出巡,可嬴政卻一直堅持,趙高沒了法子隻好去找李斯。當天傍晚,李斯便來到永安宮拜見嬴政。
三月的鹹陽,天氣已經轉暖,可永安宮裏的嬴政仍然披著件裘皮大衣,安靜的坐在案幾前批閱著各地的竹簡,李斯輕手輕腳的進來,看著嬴政被燭火拉長的身影,鼻頭卻是一酸。
良久,嬴政才沉沉的開口說道:“丞相此時來見寡人,可是有何急事?”
李斯伸手捋了捋已經泛白的胡須,拱手說道:“陛下,臣確有急事。”
“何事啊?”嬴政抬眼看了看李斯問道。
李斯往前走了兩步,噗通一下直直跪在嬴政麵前,老淚縱橫,拱手說道:“陛下,李斯懇求陛下,以身體為重啊,天下初定,民心未穩,陛下多次出巡各地,哪一次不是險之又險,哪一次不是暗流湍急,如今陛下身體欠佳,若是再執意出巡···臣恐怕那六國餘孽會有機可趁,到時若真是有個三長兩短,您叫這天下百姓如何啊···”
案幾前的嬴政慢慢放下手裏的竹簡,緩緩抬起頭,輕聲說道:“難道···就連先生也覺得寡人老了麼?”
李斯雙手顫抖著行了禮,緩緩說道:“陛下!在李斯眼中,陛下永遠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君主。陛下沒有老,隻是···為這天下您操勞了太多,如今,該是好好歇一歇的時候了。”
“李斯啊李斯,你我君臣這麼多年,你一向最知寡人心意,這些年,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寡人為何要出巡天下麼?”嬴政緩緩起了身,走到李斯跟前,將李斯扶了起來。
“···陛下···”李斯垂下眼睛,沒有作聲,嬴政這些年出巡,聰明如李斯,又怎會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先生,這麼多年了,寡人何嚐不知道,這天下沒有什麼長生不老,隻是寡人不甘心啊,寡人得了天下,卻得不到與一人廝守···這天下女子千萬,可寡人卻隻想要她。先生,你說是不是寡人太蠢,你教教寡人,教教寡人···”嬴政扯著李斯的袖袍,沙啞的聲音從喉間一點點擠出,眼淚被燭火照得晶亮。
“陛下···”這麼多年來,李斯還是第一次看見嬴政這麼無助,第一次看見嬴政眼裏的絕望和無奈。李斯從沒有想過,自己玩弄權謀一輩子,巧舌如簧一輩子,而今卻被嬴政這一問,問的啞口無言。看著眼前的嬴政,李斯又何嚐不心疼,隻是世間有太多事都無能為力。
良久,李斯開口說道:“陛下,李斯不再阻攔陛下出巡了,但是以陛下如今的狀況,李斯懇請陛下答應李斯兩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