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陛下乃是今日才回書給燕王,按照婚禮行程來算,那燕國公主來秦最快也要三月有餘。”趙高低著頭小心的應道。
“寡人知道了,還有將今日的奏疏給寡人抬過來。寡人不叫你不準進來。”嬴政低著頭,沉聲說道。
“諾,趙高這就去。”出來的趙高總算鬆了一口氣,多日懸著的心也總算能放一放,依陛下現在的態度,想必那秦梓笙在陛下心裏的位置也會逐漸隨著時間而漸漸消失。
趙高將十幾斤重的竹簡抬到了嬴政案幾前之後,便獨自悄悄退下了,候在門口。
現在的鹹陽正值季冬時節,大大小小也下了幾場的雪,今日本是晴朗的天,卻在傍晚又飄起雪來,趙高進了屋,看見嬴政倚在牆邊睡著了,旁邊是剛剛看完的十幾斤竹簡,趙高躡手躡腳的把屋裏的暖爐點上,又拿過毛毯想給嬴政披上,哪知剛走到跟前,嬴政就醒了,問道:“趙高,現在什麼時辰了?”
“陛下,已經酉時了,外麵飄了雪,您多少先歇一會吧。”趙高輕聲說道。
“不用,隨寡人去個地方。”嬴政說完便起身往宮外走去。
趙高拿了厚裘衣給嬴政披上,便跟在嬴政身後,小心的跟著。趙高不知道嬴政要去哪,可走了沒幾步,趙高驚覺,這是去往清揚宮的方向,果然不出趙高所料,沒多時,二人就來到了清揚宮。
清揚宮的院子裏被剛下的雪薄薄的鋪了一層,看著清揚宮裏的燈火,嬴政一陣恍惚,飛快的推了門,幾步就跨了進去,進去之後才發現,這清揚宮裏如今也隻剩下燈火,嬴政徑直走到內殿,看著那張冰冷的床榻,回身對趙高說道:“趙高,將這暖爐點起來,寡人今日在這歇息。”
“諾。”趙高低聲的應著,手腳麻利的將暖爐點了起來,隨後便問道:“陛下,趙高去給您端些米酒和點心吧。”
“不必了,你下去吧。”嬴政擺了擺手吩咐道。
“諾,趙高知道了。”趙高沒有說什麼,轉身便退下了,他知道已經到如今地步,若是再多說一句,隻怕嬴政真會要了自己的腦袋。
趙高出去之後,嬴政便脫了外衫,上了床榻,躺下之後才驚覺原來這一連串的動作即使數月沒做,卻還依舊如此流暢,看著旁邊空蕩蕩的床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曾有的溫度,隻要一躺下,一閉眼,嬴政的腦子裏全都是梓笙,不知道梓笙現在如何,會不會感到冷,會不會感到痛,會不會心裏曾有一絲想念,關於他···
可是轉念又想到今日王翦的臉,那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滿足感讓嬴政妒火中燒,想起那天梓笙吻上王翦的唇,想起探子向他彙報“王將軍夜夜宿於秦姑娘處。”想起這數月來,沒有梓笙的日日夜夜,自己的隱忍和難熬···嬴政又氣又恨,猛地抓過榻上的人形竹筒就朝著暖爐裏麵丟去。
剛一丟出去,嬴政就後悔了,忙起身兩步就跑到暖爐旁,想也沒想就把手伸進去撿,所幸嬴政速度快,手沒被燒傷但也燙紅了大半,嬴政用衣角仔細擦拭著那已經被燒黑了大半的竹筒,反複摩挲著梓笙的眉眼,一旁的暖爐裏爐火越燒越旺,嬴政手裏攥著那竹筒癱坐在地上,一抬眼便是那天和梓笙分離的場景,耳邊又不斷回想起梓笙的一句句,她說給他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嬴政笑了,笑自己這又是何苦;笑梓笙離開不過數月,卻像獨自過了許多春秋一樣漫長;笑自己堂堂一國之君卻單單為個女人傷神傷心。沒遇見梓笙之前,女人對於自己來說不過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罷了,梓笙走後,女人依然不過如此,自己想要便要,不想要便不要!
想到這,嬴政像突然釋然了一般,起身將那竹筒放好在床榻上,閉了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第二天一早,整個鹹陽城都披上了一層漂亮的銀裝,初升的日頭像是少女羞紅的麵頰掛在東方的天空上,梓笙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便是這樣一番景象,頭頂上方緩緩地傳來一陣低沉的男聲:“睡得好麼?”
梓笙從王翦懷裏坐了起來,看著窗外,輕聲說道:“嗯,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總是在我最冷的時候抱緊我,給我溫暖。”
“梓笙,我不辛苦,能每晚擁著你,看著你能夠安心的入睡,我便覺得這一輩子也別無所求了。”
“王翦,你這樣每晚陪著我,身體遲早會垮的,你放心吧,現在我已經能夠適應了,再說,軍中還有大大小小的事物需要你去處理,你已經為我付出很多了,我不想再讓你為我費神費心了。”梓笙轉過身看著王翦說道。
“梓笙,我···”王翦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梓笙打斷道:“好啦,時候也不早了,你快去洗把臉該去上早朝了,我說我一個人可以我就可以,難道你讓我這輩子都隻能依靠別人活著麼?”
看著梓笙嘴角的笑,王翦卻高興不起來,原來的梓笙笑在眼睛裏,而今的她,即使在自己身邊笑著,眼底卻如往常一樣平靜,想到這的王翦緩緩垂下雙眸,悶聲說道:“梓笙,難道,我不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