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年(二十)(2 / 2)

良久,梓笙漸漸地在王翦懷裏安靜下來,一字一句的低聲說著,就像一個失了靈魂的空殼一般:“王翦,你說,是不是我做錯了?要不是這樣做,他是不是就不會死?王翦,是我做錯了麼?”

“梓笙,你沒有錯,錯的不是你,你沒有錯。”王翦緊緊抱著梓笙,斬釘截鐵的說著。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和王上的孩子···”梓笙已經再哭不出眼淚了,慢慢的推開王翦,隻是一遍一遍的重複著。

梓笙目光呆滯的坐在那裏,任誰叫都沒有反應,她知道:或許她和嬴政的孩子本就不該出生,因為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裏,這一切,都不過是命運的玩笑罷了!

可是這玩笑又如何讓自己一笑而過?!這玩笑對於梓笙來說就像是一場苦厄劫難,在這烽火硝煙的亂世中,遇到最不可一世的霸主,愛了,笑了,哭了,痛了···等自己回過頭的時候,才發現,烙在心上的那道印記已經張牙舞爪的布滿了自己的整個世界。

也許一開始是命運的錯,可是後來,梓笙才發現,錯的是自己,愛上嬴政是錯,有了孩子是錯,為了孩子選擇離開嬴政也是錯,這一步步,或許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又如何怪得了命運?!

而今,事已至此,自己又該怎麼做?若是日後嬴政知道自己曾經有過他的孩子,又會不會有一絲遺憾,或者更多的是憎恨···一想到自己和嬴政從此以後便再無任何瓜葛,梓笙的心就猶如沉進海底一般,被黑暗和冰冷包圍,無論自己如何掙紮都再也見不到岸上的陽光···

窗外的月亮悄悄地爬上枯黃的樹梢,身體裏一陣寒流令梓笙突然打了個冷顫,隨後全身的血液就像被凍住一般,冰冷而麻木,梓笙的思緒被這突然的寒冷狠狠地拽了回來,感受到自己體溫的迅速下降,梓笙艱難的蜷縮起身子,想讓自己變得暖和一點,可是渾身上下止不住的哆嗦,絲毫不起作用。

一旁的王翦注意到梓笙和剛才的不同,想也沒想就衝過去,一把將梓笙攬進懷裏,他猜的果然沒錯,又是那極寒之藥發作了,王翦迅速扯過身邊的棉被,將梓笙裹得密不透風,然後,又將梓笙和這棉被死死的摟在自己懷裏,一邊說著:“梓笙,有我在,有我在。”一邊不斷地摩擦著梓笙的身體,想讓她好受一些。

梓笙拚命地咬著打顫的牙關,努力的讓自己保持清醒,這寒冷的如期而至也令梓笙意識到:嬴政給她的懲罰不僅僅是這身體上的折磨,更殘酷的是讓自己想忘卻不能忘,因為每當這寒冷發作,都會想到嬴政,想到和嬴政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想到和嬴政離別時的字字句句,梓笙本想用時間來忘記他,可這刻骨銘心的寒冷卻每夜每夜的提醒著她,自己曾經辜負的那個男人,自己曾經親手推開他的那個男人···

感受著從王翦身上傳來的一絲絲熱氣,梓笙的鼻頭突然有些發酸,自己不僅辜負了嬴政,也虧欠了王翦,這情債要自己拿什麼來償還!梓笙咬著牙,忍著眼眶裏的眼淚,斷斷續續的說道:“王翦···對···對不起,是我連累···連累你了···”

“梓笙,不要和我說對不起,為你,我心甘情願。”聽到梓笙這麼說,王翦收緊了手臂,更加用力的抱著梓笙,下巴緊緊的抵在梓笙的額頭上,輕聲說道:“梓笙,你不要和我說對不起,我也是自私的,在你昏迷的這三天裏,我甚至希望你永遠都不要醒來,因為這樣,我便可以看著你,守著你,守在你身邊一輩子,我甚至就想這樣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聽到這的梓笙低低的喚了聲:“王翦···”

“梓笙,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堅強,我也曾怨恨過,怨恨為什麼不是我先遇見你!怨恨為什麼我和陛下會愛上同一個女人!你總是在我麵前笑著,可你知道麼?我想要的不僅僅是你的笑,我想要看到更多的你的情緒,你的眼淚,你的憤怒,你的責怪,你的軟弱··梓笙···”王翦的聲音漸漸沙啞,漸漸模糊···

“梓笙,讓我留在你身邊···”

“王翦···”

“不要拒絕我,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這寒冷!”王翦堵住了梓笙要說的話,斬釘截鐵的說道。

“···”梓笙分明感覺到額頭上幾滴滾燙的淚滴順著自己的臉頰滾落,蒼白的臉上扯出一個微笑,輕聲說道:“好···”

聽到那一聲“好”,王翦裝作不經意的迅速拂去臉上的淚水,收緊了手臂,緊緊的抱著梓笙,心底蕩漾起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