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她似乎終於達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那個目標。可是她得到的,就好像是一把沙子一樣,從得到的那一瞬間開始,便開始一點一點的失去。幕幕重現,原來一路上失去的,反而才是最應該抓住的。
明月西比她所想象得,要安靜得多。守在叢林之中的暗衛,黑衣上覆上了一層不均勻的白霜,眉毛與頭發也都變作的白色,一動不動,像是一座座冰雪雕刻出的人俑。
一看到這些隻會乖乖聽話的人偶一樣的衛兵,花翻就感到心中一陣地抽痛。他們看起來,的確是沒有情感的。上官錦年,正是和這些人一樣的存在。她難道要強迫自己承認,這樣一個人偶,其實就是她一直以來,寧可放棄所有恩怨仇恨,甚至放棄自己的生命,都不願意離開的男人麼?
“麻煩向陛下通報一聲,我想要見他。”花翻對麵前的暗衛說道。她身後的明月溪,早早地就冰凍三尺。
可麵前那個人,卻也像是被凍住了一樣,什麼都不回答。柱子一般地站立在原地。她問了許久,暗衛才說:“陛下有吩咐,今日不見客。”
一連三日,都是如此。
到了第四天,花翻幹脆什麼都不問了。直接展翅飛躍過了守衛森嚴的衛兵。直奔叢林的深處。
不知為何。她的心此刻像是這凍結成冰的明月西之水一樣的寒冷徹骨。
花翻感覺自己像是一個一直住在一座不見光的牢獄的囚犯一樣,時間長了,也會錯覺那就是天堂。她生活在上官錦年所編製的謊言之上,隻不過那些謊言構築地太過完美,太過於接近真實,以至於她情願就這樣活在虛無,活在幻夢,她寧可忍受自己受欺騙,也不敢去戳破謊言的氣泡。
他本以為上官錦年也不敢去戳破它,她本以為上官錦年和她一樣,雖然表麵上裝作並不在意,但其實卻一直在小心地維持著他們之間的虛假。哪怕貌合神離也好,哪怕轉瞬即逝也罷,她一直以為,上官錦年與她一樣,也在悄悄地珍惜著,現在一個虛空的夢中,不願醒來。
可是煙紅淚卻告訴她,她錯了。他那麼輕易地就毀滅掉了她的幻想,她告訴她,上官錦年是沒有情感,沒有記憶想,所有的一切,隻是她的幻想,隻是她腦子裏隨便冒出來的肥皂泡。好像一直以來都隻是她的錯而已,是她不該多想,他眼中的輕視告訴她:做夢者,後果自負。
這又算是什麼?
*
熟悉的哨聲想起。當花翻意識到這是鳴矢的時候,一支鐵質的箭矢已經擦著她的翅膀飛了過去。這顯然隻是威脅而已,是有人刻意為之。花翻低頭,看到了一個穿著規規矩矩書生長袍的人。是“鬼”。
“鬼”站在滿是枯枝落葉的叢林之中,手持一把鳴矢。
花翻向遠處望望,猶豫了一下,還是暫時停住了步伐,飛了下去。
顯然,“鬼”已經發現了她,並且知道了她此行的目的。正因為如此,他們再也不能像平日那樣相互調侃了。
“你找我何事?”花翻問道。看著眼前這個一肚子歪才的書呆子。她突然想起,他也是說自己不知父母,不知自己從何而來,非生非死,所以自稱為“鬼。”
看來,他一定也是被明月西之水複活的魔族了。
“千歲,陛下並不想見你。”“鬼”說,他的語氣比往日要堅持地多,也並沒有放下手中的鳴矢。
花翻看著他手中的鳴矢。鐵質的箭頭放射出點點的冷光。
“是麼?那如果我說,我非要見他呢?你會怎樣,會殺了我麼?”花翻一點都不想和他討價還價。
“回稟千歲,在下並沒有膽子膽敢殺千歲。隻是在下會遵從陛下的命令,無論如何都不會放千歲進去。”“鬼”說道。
花翻剛想罵人。就聽見“鬼”身後的樹叢微微的響動。
“有伏兵。”花翻心中暗道不好。
樹叢中的悉悉索索的聲音變大,一些暗衛的黑衣在枯枝之後露出了影子。還有一些人,則毫不避諱地走了出來。
花翻打眼一看,有司風、司雨。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出來的青嫵。最後,還有鑄戈。
他們,應該都是煙紅淚口中的“活死人。”,是被明月西之水複活的魔族。沒有記憶,沒有感情,人偶一般的存在。